陳伶覺得自己在飄。
像是從某種錮中恢複自由,於風中無聲飄,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但冥冥中仿佛有力量,在牽引著他前進。
不知過了多久,悉的暗寒冷湧上心頭……
他緩緩睜開眼眸。
“這裏是……觀眾席?”
陳伶低頭,發現自己正坐在曾經坐過的那張椅子上,原本遍布周圍的“觀眾”們都已經消失不見,仿佛整座觀眾席就隻剩他一人。
在他的正前方,舞臺已經陷黑暗,無數“人影”正擁在臺上蠕爭搶,像是群魔的狂歡。
他又回到劇院了?
陳伶約記得,自己剛才還在鍾樓上,被白銀之王襲盜走了“自我”……現在他的意識怎麽又回來了?
陳伶不相信白銀之王會好心的把自己意識放回來,那唯一的可能就是……
白銀之王出事了。
陳伶目再度看向舞臺,眉頭一皺,下意識的抬手向舞臺邊緣靠近……但接著,一麵無形的牆壁便將他隔絕在外。
“糟了……”陳伶喃喃自語。
觀眾走上舞臺,他則為了臺下的觀眾,說明自己的已經徹底被“嘲災”掌控。
這種況並非是第一次出現,陳伶很清楚,憑借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突破第四麵牆,奪回舞臺的……上次他能功,是因為有師傅,夭,神祭之地三者協助,而且嘲災也於被牌位封印的狀態。
眼下的況,明顯比上次還要棘手!
陳伶大腦飛速運轉,試圖找到破局的辦法……就在這時,他的餘瞄到舞臺的幕布畫麵之上,瞳孔驟然收!
……
“這就是……嘲災?”
屠夫看著滿地的書生殘肢,喃喃自語。
剛才還和他們聊天並肩作戰的書生,就這麽在眨眼間為碎末,鮮淋漓的景象與遠嘲災的恐怖氣息,在他心中留下了極為濃重的影……
雖然他早就聽聞過滅世災厄的恐怖,但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人類與滅世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隨著一旁的大地張開裂,一模糊的從中吐出,正是重傷的紅袖。
“……連都沒撐過兩招?”
屠夫看到紅袖的傷勢,臉難看無比。
“那個東西,本不是我們能抗衡的……”農夫扛著鋤頭,虛弱的從一旁走來,他掃了眼周圍仿佛噩夢般的暗沉世界,慘笑道,
“今天,我們誰都沒法活著離開這座災厄領域…… ”
“但是黃昏社的四個K出手了,陳伶是他們的人,說不定他們能有辦法?”
“辦法?”農夫搖了搖頭,
“你沒注意到嗎?那四個K都是戲神道,而嘲災……可是戲神道天敵。”
他目看向戰場的方位,喃喃自語,
“他們,都會死在嘲災手裏……”
咚——!!!
充滿“滅世”威的氣浪,從遠的戰場轟然發,眼可見的漣漪橫掃,將這座領域都震的微微搖晃。
四道穿著戲袍的影,同時從空中倒飛而出,形宛若炮彈般砸廢墟之中。
“噗——”
劇痛從末角上各傳來,他猛地張開,猩紅鮮便吐了滿地,整個人狼狽無比。
不僅是他,寧如玉,欒梅,聞人佑三人也同樣傷,原本的臉譜已經破碎不堪,滿是汙的臉上浮現出擔憂和焦急!
塵埃飛揚的廢墟深,一個通漆黑的“人影”緩步走出。
隨著他輕微抬手,漫天飛舞的紅蝶便化作一柄鮮豔的紅紙傘,輕輕被他扛在肩頭,傘簷隨著指尖滴溜溜旋轉,像是永不停息的命運,無聲轉。
寧如玉深吸一口氣,用長槍支撐著,緩緩從廢墟中再度站起,一襲不染凡塵的白,此時已經被汙浸染,目驚心。
“師兄……”
欒梅三人見此,都掙紮著想要起,但此時都用不上力氣,隻能焦急的呼喚。
寧如玉攥槍桿,眼眸盯著緩步走來的“人影”,
“把我的小師弟……還回來!”
一座戲臺在寧如玉後擴散,他雙腳猛踏地麵,整個人如同白閃電飛掠而出。
一句嘹亮戲腔從寧如玉口中迸發,宛若春雷綻放天穹,“生”角臉譜再度覆蓋他的麵龐,隨著長槍槍尖對著前方一挑,天空雲極速攪!
足以貫穿天地的巨大槍尖,從雲層間勾勒而出,就像是劇目中的神將進現實,隨著寧如玉的出槍,怒目朝著“人影”降臨天罰!
“人影”靜靜的站在原地,將手中紅傘隨意一揮,寧如玉後的戲臺便轟然碎。
寧如玉的“演出”被中止,整個人也從“神將”扮演中被迫出,他臉上的“生”角臉譜再度潰散,從天而降的巨大槍尖也化作漫天紅紙,消散於虛無……
嘲災的一揮手,便剝去了寧如玉所有的戲神道加持,僅剩一人一槍,從空中飛落!
寧如玉猛地噴出一口鮮,臉瞬間蒼白如紙。
“人影”將手中的紅紙傘輕輕一旋,無形的刀鋒便越長空,直接將寧如玉的口切開,斬出一道貫穿肩膀與腰部的猙獰口!
白染,寧如玉形一頭向大地栽去,幾道驚呼響徹雲霄:
“師兄!!”
“大師兄!!!”
舞臺下,陳伶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眼眸瞬間通紅,睚眥裂的怒吼。
他雙拳用力的敲砸著無形牆壁,前所未有的恐懼與憤怒湧上他的心頭……他不是在恐懼嘲災,而是在恐懼“失去”。
陳伶不怕死,早在意識到自己真實份之時,他就已經死過一次了……但後來黃昏社全出,故友歸來,又讓他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義,讓他擁有了活下去的希。
但現在,他好不容易擁有的溫暖和希,正在他眼前走向滅亡……
而災難的源頭,就是他自己。
“大師兄!!!”
陳伶的十指扣掌心,猩紅鮮向外蔓延,他一下又一下敲砸著第四麵牆,卻隻能在虛無中留下一道道印痕……
幕布的畫麵中,“他”正在一步步向寧如玉墜落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