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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中雀她渣了瘋批皇帝》第9卷 第四百四十五章 屠城

萬嬤嬤驚道,“是賀先生!”

是賀慕云。

姜姒駭目驚心,怎麼都想不到會是賀慕云。據說賀慕云生在甘州,從前便頗有名聲,自宣德元年做了帝師,其后一直在天子旁教習些為君之道,至今已有七年,深天子信賴。

不料蟄伏多年,竟趁大疫起事,單從今日所見兵甲戰馬的數目來看,賀慕云的叛之心已是由來已久。

姜姒斥道,“賀慕云!你為帝師,竟敢竊國謀逆!”

賀慕云笑得風淡云輕,“阿姒,你看清楚我是誰。”

他慢條斯理地抬手至耳畔,竟緩緩撕下了一層人皮面

那人皮面之下,赫然是許鶴儀的臉。

因易容日久,那張臉看起來十分蒼白詭詐。

他扔了人皮面,堂而皇之笑道,“蓋災異者,天地之戒也。昭武帝愚而不明,不得天道,不保子孫黎民。昭武大疫是上天示罰,我等替天行道,怎會是竊國謀逆?”

姜姒心里如驚濤駭浪,腦中似有什麼碎片倏忽閃過。仔細去想,仔細分辨,拼命把這一片片的碎渣黏合起來。

腦中的碎渣松松散散,將將要湊在一卻又被什麼兀自打破,想不起來。

什麼都想不起來。

對昭平五年之前的事,當真是一片空白。

但端坐馬上的許鶴儀,那張臉卻兀自與一塊碎片重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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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平五年,年將軍洗宮城。

那張臉分明就是許鶴儀的臉呀。

記起那年冬日逃亡西北問起許之洐的話,問,“你殺我父皇母后的時候,竟然沒有見過我嗎?”

許之洐神錯愕,甚至起誓,“若是我殺了你的父母,便我不得善終,短折而死!”

他還說,“阿姒,我必活捉許鶴儀,他親口告訴你——是他屠的城。”

著馬背上的許鶴儀,心里什麼都明白了。

跟了十一年的大公子,也了十一年的大公子,他才是屠戮父母親族的劊子手。

為他人作嫁裳,原來已是那麼多年了呀。

又想起多年前被夏侯起棄在荒野之中的那個夢來,夢里許鶴儀將提鳥籠一般懸在枝頭,笑言,“你是我為許之洐豢養的金雀。”

一時間中支離破碎,卻又釋然了。

不是許之洐。

他果然不曾騙

此時許鶴儀高高在上地打量著周遭,即便姜姒只著了素布袍子,一支木釵束發,又以白帛遮了口鼻,但那人仍舊一眼認出來。

因而趨馬上前,朝姜姒出手來,微微笑道,“阿姒,上馬。”

姜姒不肯。

傲然立在人群之中,正視著許鶴儀,“大公子可愿放他們一條生路?”

許鶴儀微微蹙眉,“不過是些疫民,便是活著也沒什麼用了,倒不如早些死了,早點投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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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姒遽然全發寒。

宣德元年冬乾朝國破,許之洐因了長安百姓才甘愿留下為囚,因而他有民心,即便在最落魄的境地依舊有大將生死追隨。

而許鶴儀十五歲屠城,二十九歲拋妻棄子,三十六歲復又屠城。

這才是暴君。

這才是暴之君。

一個面如君子芒寒正,卻心為禽似虎豹豺狼的暴之君。

姜姒心中凄愴不已,因而問道,“大公子今日屠城,可會得民心?”

那人不以為意,“我要的是天下。”

姜姒目悲涼,“民心便是天下,大公子總比我懂。”

那人笑道,“我要建立的王朝,不需半死不活的疫民。”

想起當年永寧北巡,他竟也能說出“天下子,皆可為朕的人,有何該與不該”這般話來。

姜姒立在風中,鏗鏘問道,“短短半生屠城兩次,大公子不怕因果報應嗎?”

許鶴儀朗聲笑道,“這世間哪有什麼因果。”

話音甫落,便朝諸將揮手。諸將得了令,又一次舉起屠刀坑殺起來。

姜姒跪了下來,“大公子!染了疫病的人,原也活不了多久了,又能對你的王朝有什麼威脅!”

尚還活著的疫民亦是相繼攙扶著跪了下來,但他們沒有求饒,而是伏地哭道,“公主!”

慶朝的公主為他們施藥放粥,跪地求。而馬背上的人視他們如犬馬草芥,芻狗螻蟻。他們雖知必死,依舊念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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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鶴儀按轡不,只是垂眸淡漠地瞧著。他不開口,那一個個劊子手便不會停下手中的屠刀。

姜姒親眼看著一排排的疫民或被長刀刺穿口,或被利劍削去頭顱,眼中泛淚,肅然起凄聲喊道,“慶朝的子民聽著!昭武七年屠城的人,許鶴儀!”

那人滾鞍下馬,幾步行至姜姒前,單手鉗起的下頜,似笑非笑道,“我養你十一年,你居然敢直呼我的名諱。”

他的力道極大,骨節分明的手上青筋暴突,鉗得下頜生痛。

姜姒蹙眉他,“今日坑殺,劣跡昭著,史會一筆一筆地記下來,許鶴儀這個名字必將貽臭萬年。”

“蠢。”許鶴儀含笑俯湊到臉前,一字一頓道,“史書豈會經由他人之手?”

自古勝者為王,敗者才是寇賊,姜姒豈會不明白這個道理。慶朝諸侯國有四,郡國八九十,大疫兩年皆兵力銳減。許鶴儀起事突然,各國軍隊便是有個三五萬人,亦是解不了燃眉之急。

未央宮里曾有數千虎賁軍,這兩年過去大概已所剩無幾,怎敵得過許鶴儀這彪悍兇猛的鐵甲騎兵。

史書自然由他親自來寫。

姜姒無言以對。

只聽得見長刀刺進皮的刺啦之音,只聽得見疫民痛苦的哀嚎之聲,只看得見疫民一個個栽進天坑之,那流漂櫓,染得長安大地一片殷紅。

五歲那年的長安,亦是如此苦不堪言罷?

姜姒怔然,甚至想,倘若今日攻城的人是許之洐,想必不會坑殺屠城罷?

他不是個好夫君。

但他是個好皇帝。

他不會屠城。

他曾用自己的民心與賭,而沒有應。幸虧沒有應,不然定會輸。

若慶朝一定要亡,那寧愿南面稱帝的人是許之洐。

他是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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