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幾位貴進宮，宮里確實熱鬧起來了。阿姎很喜歡裴初娉，裴初娉是裴君的妹妹，因而對裴初娉有種天然的親近。何況裴初娉溫婉嫻雅，實在令人喜歡。但裴初娉不愿意進宮，因而總是尋些由頭不來。如此一來，每日進宮的便也只有伏良人與宴清清了。

們最初規規矩矩的，穿著花艷麗的錦袍，簪著四蝶步搖和珠翠華勝，說起話來低聲細語，笑起來虛掩著朱，一副名門閨秀的模樣。生怕什麼時候燕王突然出現，有什麼不得的舉。

但因為一直未見到燕王，那總跟在阿姎后的艷侍婢與冷臉馬夫也并不說什麼多余的話，小姐們也不再端著了，只當是進宮陪表小姐玩耍的，聚在一起時總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伏良人很會玩，把吠吠逗得跑來跑去，朝旁人齜牙咧。還會跳舞，跳起舞來的時候錦袍翩飛，姿優，但跳著跳著就會突然給阿姎做個鬼臉。還會講許多聽來的戲文，戲文里書生佳人的故事聽得眾人吧嗒吧嗒掉眼淚。

但伏良人的志向并不在此，哄好了阿姎，便想方設法地去吸引許之洐的注意。

有一回伏良人帶了紙鳶進宮，阿姎沒有放過紙鳶，因而十分歡喜。

眼看著紙鳶飛到了長信殿上空，伏良人便暗暗扯斷了引繩，那紙鳶便晃晃悠悠地往長信殿墜去。伏良人借著去撿紙鳶的機會，先行去了長信殿。這幾日名義上陪阿姎玩耍，實際上暗中已把長樂殿與長信殿之間的路了個門兒清。

脆生生地笑著，提著鵝黃的錦袍擺似一只黃鸝鳥一樣跑到長信殿的時候，見許之洐正立在殿外，手里拿著那飛燕紙鳶端量。

他在燕王宮，素來是沒什麼要事的。

婢在后面笑著追來，“小姐，你慢點兒！當心摔著！”

伏良人噗嗤笑了一聲，似銀鈴一般，將宮墻都穿。

許之洐轉向看去，見黃鶯一般俏的正提著擺亭亭站在廊下，眼波流轉，巧笑嫣兮。

風一吹，約約出纖細的一截腳腕。

他已經許久沒有聽到這樣歡快的聲音了。

許之洐便問，“是你的紙鳶？”

伏良人莞爾一笑，“是良人的紙鳶。”

“良人。”他含笑點點頭，“你是史家的小姐。”

伏良人臉微微一紅，想去看他偏偏又答答不敢去看，好一會兒才問，“公子想與良人一起放紙鳶嗎？”

許之洐沒有說話，手將紙鳶向遞過去。

伏良人沖他展一笑，隨后盈盈跑來，自他手中接過紙鳶的時候，又不小心到他修長白皙的手，面上飛著紅暈，隨后大著膽子道，“公子能不能陪我一起？”

許之洐點點頭。

自去年臘月兵敗來了燕國，阿姎一直在養傷，王宮里并沒有什麼新人，整日里死氣沉沉的。待到好一些了，又將他忘得干干凈凈，不怎麼與他說話，就連每日來陪伴他進膳也是不不愿的。

他實在想要這空的王宮熱鬧起來。

因而他點點頭，允許伏良人在長信殿空放紙鳶。

面明，又笑得婉轉悅耳，鵝黃的袍在青石板上袂翻飛，這死氣沉沉的長信殿、死氣沉沉的燕王宮一下子便活了起來。

紙鳶飛得高高的，但由這長線牽扯著，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出這宮里四方方的天地。

聽得外面有人尋來，道，“伏姐姐！”

“伏姐姐！你在哪兒？”

婢催道，“小姐，好像是晏小姐尋來了。”

伏良人趕拉住紙鳶，一張一下子撞到了許之洐懷里，驀地一轉，紅了臉。草草將繩索塞進了他手中，“這紙鳶是良人自己做的，送給公子。”

轉便提起擺朝外跑去，到了廊下，忽地回眸問道，“還沒問公子的名字。”

“許之洐。”

他淡淡笑道。

伏良人心里狂跳，驚得掩住小巧的，一時間忘記施禮了，匆匆忙忙跑出了長信殿。

伏良人的心思，晏清清心里自然清楚地很。心里鄙夷伏良人這種獻取寵的行為，可是自己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別的好辦法，總不能自己腆著臉往長信殿跑。

但見阿姎每日晌午都要去長信殿用膳，因而宴清清便提議陪阿姎同往長信殿。阿姎本就不愿一人去，因而歡歡喜喜地應了。

這日晌午用膳，眾人便一起到了長信殿。

許之洐并不曾說什麼話，阿姎也不怎麼說話。多是伏良人與晏清清在說話，這兩人各懷心思，吃的也不怎麼多。

晏清清扭扭的，原不曾見過許之洐，雖聽聞他的風評不好，但那一天潢貴胄的氣度與無雙的相貌實在令人挪不開眼。

便開始沒話找話，“殿下可喜歡喝羹湯？”

許之洐淡淡應道。

晏清清便笑道，“臣在家中素來會做羹湯，殿下若不嫌棄，明日不妨讓臣試試，看合不合殿下口味。”

許之洐不置可否。

晏清清又道，“殿下可喜歡吃餞？臣在家中無事時，常做些餞果子，不如臣明日做了果子帶給殿下。”

若是許之洐不說什麼話，晏清清便認為許之洐是贊的，只不過是礙于封王的面子不好直接承認罷了，因而便如數家珍地將自己的才藝一腦兒地道出來。

“殿下可喜歡聽琴？臣雖才藝不，但也總得先生夸贊。”

“殿下可喜歡觀舞？臣學了幾支匈奴的舞，與咱們乾朝的舞大有不同。若殿下不嫌棄，臣便獻丑給殿下看。”

“殿下可喜歡博弈？臣的棋藝素來不錯，若殿下賞臉，臣便與殿下對弈幾局。”

“殿下可喜歡......”

伏良人亦是看不慣晏清清這副奴婢膝的樣子，但是聰明的，見許之洐不置可否，亦不怎麼看晏清清，料定他對晏清清的獻沒什麼興趣。

是，他不怎麼看晏清清，若是抬起眸子來，大多時候是去看旁的阿姎。但那阿姎是個呆愣的，只是和的狗坐在一起埋頭進膳，并未留意到許之洐的眼神。

只怕這兩個人有什麼事。

伏良人剛想去提醒晏清清說幾句，免得惹許之洐不快，便聽許之洐淡淡道，“寢不語，食不言。”

晏清清一噎，還未說完的話冷不防地便訕訕地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