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國公一門榮華,滿朝故舊門生,風頭甚至蓋過了皇室。惟一中不足的就是,劉皇后始終未蒙圣上恩寵生得一兒半,帝后之間的,似乎越發疏淡了。
段云嶂即位的第十二年,威國公的權勢達到頂峰。
而頂峰,往往意味著衰敗的開端。
正是暮春之際,皇后娘娘主事,花園迎來了一次大的整修。太池邊圍了些木柵欄,以免宮人失足跌,花園里多修了兩亭子,又辟了一個可以給皇室員務農的菜園。
皇后娘娘特地請太傅周大才子為新修的兩座亭子題名,周大才子大筆一揮,題了“椒山”,“黍微”四字。
此刻皇后娘娘與周大才子面對面坐在新建的亭中,一點暑氣,兩片清風,三杯四盞淡酒,五六盤碟,好不愜意。
“周老師,”皇后娘娘將視線從波粼粼的太池上收回,“呂大尚書最近可好?”
周大才子垂首:“娘娘又忘了,他已經不是尚書了。”
金沒有毫糾正之意地道:“他還好麼?”
“還好,如今胃口好多了,也不再不就撞墻了。”
金咧笑:“本宮早說過,撞墻都是撞給別人看的。”
周大才子瞄著周圍沒有閑人,風月又在皇后娘娘背后靠著柱子打盹,便小聲道:“微臣一直想問娘娘,當初是如何說服從瑞的?”讓鐵骨錚錚的呂大尚書為了一己的安危裝瘋,這可不是尋常人能夠做到的。當初他不過是稍稍向呂大尚書提了一下,呂大尚書就三天沒跟他說話。
金但笑不語。
周大才子等得痛苦之極,無奈笑道:“娘娘這吊人胃口的好和符大丞相還真有幾分類似。”
金挑眉:“怎麼敢跟符大丞相相比。”
“娘娘,真的不打算告訴微臣麼?”
金的視線再度飄到太池上,眼睛里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里閃爍:“本宮不過是從抄家所得中弄出了呂氏先祖共一百二十三尊牌位,然后對呂大尚書說,他要是想留著條命,看到本宮倒霉的樣子,就乖乖按照本宮說的做,要是不肯,本宮就把這些牌位通通丟到宜春院里去,每個姑娘分一個,夜夜抱著睡。”
“……娘娘,圣明。”周大才子真心實意地稱贊。
金靜靜地著池上水波,沒有再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輕輕地問:“周老師,你那幾位門生,似乎都混得不錯啊。”
周大才子嘆氣:“是啊,江山代有才人出,像微臣等,都老了,派不上什麼用場。”
“周老師不過四十,哪里老了。”
“和這些年輕人一比,就比老了。”周大才子笑道,“還是皇上會用人,連柴鐵舟那狂妄的后生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停了一停,“至于魚長崖,今日微臣進宮他原本是想隨行的,不過戶部臨時有要事,所以未能行。”
見金神未,他又道:“聽說娘娘和德勉是年舊識?”
金道:“這些陳谷子爛芝麻的事倒是傳得快。什麼舊識,小時候見過一兩次,哪里還記得清。周老師,見到魚侍郎不妨勸他幾句,做好自己的事,別總想著進宮。”
周大才子點頭,半晌,慨然道:“娘娘實在是聰慧。若是能把這份聰慧用在皇上上,萬千寵集于一未必是難事。”
金聞言大笑:“老師抬舉本宮了。皇上喜歡誰不喜歡誰,哪里是他人能夠左右的。”
“可是劉家那位白玉小才,似乎就做得極好。”
金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老師可記得你從前說過,人人都有一顆本心?”
“微臣記得。”
“本宮的本心,就是好好盡自己的職責,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但求無愧于心。皇上喜歡我自然好,若是不喜歡我,我總不能為了去博他的喜歡不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你看今日和暖,夏花初綻,多麼好的日子。”
周大才子著頜上新蓄的短髯,笑了。
黑胖皇后在深宮之中,悠然自得地過著自己的好日子,兜兜轉轉,又是三年。
西粵國的審觀
當今圣上在位的第十六年,西粵國派使團來朝,進獻牦牛二十頭,山藥十車,人三名。
西粵國地中土之西,地形以山丘為主,通不便,加之國小勢薄,只能仰仗與中土易納貢換取些利益。國顧名思義,乃尊男卑之國,男子在西粵國地位與奴仆無異。而周邊略大些的鄰國名犬釋的,乃是與中土一樣的男尊卑之國,對子如對豬狗,自然容忍不了西粵這樣倒轉之舉,曾多次舉兵侵西粵。西粵的人們靠著易守難攻的地勢、良的制毒之以及□的大,抗擊犬釋,屢戰屢勝。
中土天朝,向來對化外文明極為寬容,對西粵國特殊的風俗也十分尊重,多次助西粵擊敗犬釋。而西粵國對中土風也極為仰慕,每隔個一兩年便要派使團來進貢。西粵進貢之多數是本地的土特產,換回去的卻是極為貴重的茶瓷布匹,天朝寬厚,也從來不與們一般見識。
這年西粵照例派了一群做的老人,帶著幾頭野和幾輛小破車進了天朝京城,進貢的貢品名單上卻多了一項從前從未有過的東西:
人。
人。
西粵從前不進貢男人,是因為們覺得男人不值錢,拿不出手。可是尊的西粵卻將子當做貨進貢到天朝來,實在是十分大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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