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議論此事的大有人在, 不人都說,這位大許氏果然八字好,聽說出生那年, 正是沈大將軍與其父在西北邊城大破敵軍, 建功立業之時。就因著這個, 沈許兩家才定下了這門親事。如今一進門, 沈將軍的傷又轉危為安, 這不是帶了福氣來,可又是什麼呢
在這之前,不是沒有人暗地里議論許氏。畢竟親事進行得如此倉促, 據說許氏自京城過來, 連一件像樣的嫁妝都沒有。雖說是沖喜吧,但也沒有這麼不像樣子的。只怕這許氏在家中并不寵, 許家也未必就愿跟沈家結這門親了。
然而才過了幾天呢, 這話風就轉了。如今誰不說沈家這門親事結得好連沈大將軍在軍營之中, 聽說了此事,都點頭夸贊自己兒媳。之前這許氏特意要尋個偏僻庵堂,更是被贊為虔心。沒聽那觀音堂里的尼姑們說,沈家大可是輕車簡從,正經自己從頭跪到尾的。有這份兒虔心,自然菩薩就要格外保佑了。
這話傳到沈家宅的時候,許碧正在給知晴拿藥油膝蓋呢。
“你也太實誠了,何必跪那麼久。”知晴這兩個膝蓋到今日還是一片青紫,瞧著好不駭人。剛從觀音堂出來那日,連路都走不得,稍稍用熱帕子一敷,便疼得直氣。
知晴咝咝地氣,臉上卻是帶笑的:“姑娘待的事兒,奴婢自是要用心去辦。不過就是跪兩日罷了,總要外頭人知道姑娘的虔心。”這次也是下了狠心的,連厚墊子都不肯用,果然這兩日,姑娘天天守著,還親手給上藥,想來是不再生的氣了。
“那也該多墊兩個墊子。這天氣還冷,跪在那的地上,了涼可怎麼好……”許碧一邊一邊皺眉頭。瘀青其實倒是小事,如果得了風關節炎,那將來才有得罪。再說這個虔心……既不是自己跪的,沈云殊也本沒事兒,倒是有點汗了。
藥油進皮里,知雨端了熱水進來,投了厚巾子蓋上,知晴才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來,笑道:“姑娘別擔心了。奴婢們也不是沒罰過跪,這不算什麼的。何況這藥又好,今日走路都無妨了呢。”
一邊說,一邊倒想起來剛進許府學規矩的時候,的確是時常罰跪。倒是去了許碧邊伺候,許碧脾氣好,便是有什麼差錯也不曾重罰過,這罰跪的滋味倒是多年不曾嘗過了。如此想來,前幾年也確實是有些懈怠,虧得許碧肯寬容,到底還是伺候姑娘的好……
許碧倒不知道知晴做了一個自我檢討,看確實行自如,才比較放心:“這藥還得要。王醫說了五日,你可不要覺得能走了就不當心。年紀輕輕的時候總覺得自己子健旺無事,不知道有些病若是落了,將來老了罪。”
知雨忍不住笑道:“姑娘這話說的老氣橫秋的……”倒仿佛自己老過似的。
許碧不由得也笑了:“我說的可都是經驗之談,你們都要仔細著。”上一輩子雖然沒到老的程度,但有一次采訪的時候扭傷了腳沒在意,之后又連扭了兩次,之后就落下點舊傷,時不時就會扭到。現在想來,也就是上輩子活到三十幾歲就死了,倘若真活到六七十歲,那腳踝多半是要不方便的。
主仆幾人說說笑笑,氣氛融洽。知晴忍不住問道:“姑娘那天——究竟去哪兒了”
當日許碧與們一起出了沈府,可等到了稽留峰下,坐的那輛馬車卻半路上不見了。直到知晴跪完了經出了觀音堂,那馬車又半路上出現,一起回了沈家。許碧只說是去求藥,卻不曾細說,知晴可實在是好奇死了。
許碧輕咳一聲,知雨已拉了知晴一下,低聲道:“姐姐問這許多做什麼,只管聽姑娘吩咐便是。”這事兒可不能說,知晴那太快,萬一哪一句說了恐怕就是大禍。若不是那觀音堂里必得有個人在,當初許碧其實連知晴都不想用的。
“其實我是去別的廟里做法事了。”許碧卻知道,拿不出個解釋來,知晴這里也是個破綻,“只是我們在宣城都能遇著倭人,誰知道在杭州會怎麼樣所以這也算是聲東擊西,人都以為我在觀音堂,其實我是去了別。如此一來,便是萬一有人真想使壞,我不在那里,你們逃起來也便宜。”
許碧一邊說,一邊覺得有點慚愧。這個借口是沈云殊給想的。應該說這個借口很好,還跟宣城的事兒對應了起來,將來即使有人發現跪經的不是許碧,這說法也是完全圓得過去的。但是在許碧看來,這種金蟬殼的法子,未免有點兒涼薄,搞得說出來的時候都有點兒底氣不足。
不過知晴倒是并沒有什麼意見的樣子,只是有些張:“那些倭人不是都抓住了難道他們還有同伙”
許碧忙道:“那倒也不是,只是以防萬一。畢竟這沿海一帶倭寇甚多,大將軍又跟他們結了仇……”
知雨自是知道的,忙道:“好在如今大爺已然好了,菩薩必是知道姑娘和知晴姐姐虔心……”
“正是。”許碧也點頭,“這次真是辛苦你了。”
知晴心里歡喜,忙道:“看姑娘說的,這都是奴婢份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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