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停頓片刻,又道:“只是這次刑人數太多,有六百多人死在獄中,尸首抬出來之后無停放,這些人也大多沒有妻兒老小來領尸,臣請奏略去停尸,直接埋葬了吧。”
按律死在獄中的人需要停尸在署前七日,以便家屬來認領尸,但這次的況不同,為了盡快得到名單,讓地方上的士族來不及反應,廷尉府原本的人手之外,白起又找來了城中大小屠夫連帶廚子百余名,雖然是按照他說的步驟上刑,但都是生手,難免有手重的,死了一大半的人,好在名單出來得很快。
姬越想了想,說道:“停尸是自古以來的規矩,家屬認領之外,也有震懾宵小的作用,既然廷尉府前不夠停放,就挪一部分到隔壁國子監去,此外國子監再加一道刑律課程,學生有對此興趣的,可以趁此機會觀一下廷尉獄。”
白起驚了一下,他之所以建議不停尸,也是怕嚇到隔壁學生,這下……真的會有人來觀廷尉獄嗎?
想到自家臟差又飛絮遍地的廷尉獄,白起張片刻,準備回去組織一場大掃除。
從明宮出來,白起和竇英兩個人并排走在宮道上。
兩人雖然同為九卿,但平日里還真沒什麼集,想到竇英畢竟也算個文,白起便道:“府中事宜有些腥,沒驚著粟吧?”
竇英搖搖頭,反而笑了,說道:“同為陛下做事,哪有什麼驚不驚的,只是這等罪民死則死矣,死在刑下反倒便宜了他們。”
白起見竇英甚至有些憾的樣子,寬他道:“其實也沒有便宜多,熬刑不過的大多是死在屠夫手下,這些屠夫平日殺羊宰慣了,習慣放,手重了又怕我知道,有些人就藏匿犯人,把人堵死,讓犯人活活疼死了也喊不出來。”
竇英有些警覺地豎起了耳朵,發出一個十分勾人敘述的低沉“哦”音。
白起頓時談興大起。
宮道路遙,兩人原本有些距離的并排走漸漸變了并肩,也不知道是誰先抬起了胳膊,反正走出宮門的時候,兩位員已經是勾肩搭背了。
國子監前擺滿尸首。
盜鬼是陸陸續續落網的,有的上刑早,上沒什麼致命傷,就是不住疼死的,也有發炎死的,有的上刑晚,那時候廷尉獄里的人已經沒什麼顧忌了,眼看別人代得都很快,就自己手底下遲遲不出績,就有很多人下手極為暴,以便死了再換人,這些人就是活活打死的,總之死狀都很慘。
白起回到廷尉府之后,先命人快速灑掃了一下遍地腥的廷尉獄,還十分蓋彌彰地人搬來了一些花盆,企圖用花香來掩蓋氣,等到在他看來像模像樣了,這才派遣屬去了一趟隔壁國子監,說明一下原委,然后把尸一從獄里搬出來,廷尉府前擺一半,國子監門口擺一半。
正規的停尸是要用木板鋪在地上,然后蓋一層白布的,但死的人太多了,廷尉府沒有這個條件,索就直接一攤平了放在地上,一眼看去,蔚為壯觀。
署這邊是沒有平民出的,國子監的學生們經過了一整天的張學習,放飯的時候就一窩蜂沖了出去,都守在國子監的大門前,挨挨像一群大白鵝似的著脖子看。
這些學生雖然都是良籍出,但家里遭過盜鬼的也不,有好些個學生一點都不害怕,還撿石頭砸尸,放在以前國子監的師長們肯定要教訓幾句,但這個況吧,尸本就夠破爛的了,怎麼能說是學生的石頭砸壞的?
也有害怕的,但大家都著看,他不看多不合適啊,然而看久了,也就沒什麼了,最主要的是,這些尸都是盜鬼的,平日里這些人來無蹤去無影,每從一個地方經過就留下一個哭嚎連天的村落,現在都變尸躺在地上,不去看一眼,好像也怪可惜的。
這都是以后回鄉吹牛的資本啊!
等到姬越的詔令下來,愿意深了解的學生就更多了,還要不人把廷尉府當了就業第一目標。
出乎意料的是,除了不學生躍躍試,表現出了強烈的參觀之外,還有好些國子監的師長也想去看看,雖然還是打著帶學生的旗號,但這些師長眼里的彩可是比學生要亮多了。
這就是大晉的文人了。
就連周解這樣的老先生平日里做個詩,還要寫寫夢回武帝朝上陣殺敵,因為武帝一朝有太多文因為帶兵有功被封賞的事跡,很多讀書人都很推崇武帝,即便經歷了三十年溫吞帝王的治理,大晉的文風還是十分朗。
別問,問就是擔心學生。
周解索組織了一場參觀會,帶著愿意去的學生和十來個師長去了廷尉府。
以兩個署之間一墻之隔的距離,說是參觀,其實就和串門沒兩樣,出門左拐走百十步就到了,然而廷尉府平日戒備森嚴,這一趟在很多人看來,大概是這輩子唯一一次的機會了。
狄仁杰沒去,他已經過了湊熱鬧的年紀。
國子監四面高墻,居于一方小小的天地之,狄仁杰的目卻看得很遠,他能看到時局的變化,也在心中漸漸補全了那張對于帝王形象的拼圖,他敏銳地察覺到,這時局又要了。
天子掌權,作頻頻,他行千古未有人行過之事,千古無人就之霸業。
可人的氣運向來不以能力為轉移,就像他謀劃再多,卻到死也沒能看到李家王朝重復輝煌的一天,甚至連他自己都分不清,他所想要恢復的是一姓的天下,還是那個他心中的貞觀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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