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淑心頭悸,先前也經歷了些宮廷之事,此刻約猜到元寧要說什麼,只是仍舊有些不能相信,卻又不得不信。
元寧道:“其實我也該是知足了的,只是一條而已,以一條換一條命,很是合算了。”
季淑心里泛酸,手將元寧的手握住,道:“元寧,不要想這些了……以后,會好的。”元寧笑笑,道:“姐姐,我知道的……如今大哥哥了太子,大哥哥是溫的人,我不用再擔心其他啦。只不過我是個廢人,也做不其他事qíng,消散混日子罷了。”
季淑見他雖然是帶笑說著,那黯然自卑之意,卻道:“元寧,你這如果要醫,應該是可以治好的,你有無去試試看?”元寧一驚:“這是在宮接起來的,后來便一直如此,還能怎麼個好法兒呢?”
季淑道:“我雖然是個外行人,也不太清楚你的病例,不過我曾聽人說過,有些斷了數年的,都能治好……”
元寧驚喜jiāo加,卻又忐忑:“姐姐,你別騙我空歡喜。”季淑道:“我騙你作甚?嗯……如果是當初太醫接地不好,有可能會這樣子……你查查看,我記得有法子的,不過好像……要很痛、吃許多苦頭,還要看大夫怎說。”
元寧神一凜,道:“若真的,那就算吃苦也不算什麼。”
季淑道:“天下如此大,名醫數不勝數,你又懂醫書慢慢研習,再找名醫來看看,一定可以找到法子。”
元寧看自信滿滿之態,心中大為,說道:“姐姐,我信你。”眼中亦出期盼之。
兩人說的熱絡,季淑又把自己所知有限的現代醫學說給元寧聽,元寧聽到什麼開顱,開,剖腹等手,驚得雙眼發直,季淑并非醫科,就只說所知,一一給他講述什麼消毒原理,科學原理,索xing是在私宅,元寧又不是外人,驚世駭俗也顧不得了。
季淑就當坐著閑談,其他便讓元寧自己思謀去算了。
兩人“探討”了許久,元寧不知想到什麼,著季淑便笑出聲來,季淑問他何故,元寧沉道,“我在想,我同姐姐朝夕相,這般投契,只怕被三哥哥知道了,會嫉恨我呢。”
季淑聽他說起楚昭,笑意也有些掛不住,便道:“他嫉恨什麼?各人有各人的福分,由他去。”
元寧才問道:“是了,姐姐,為何我一直都未曾見到三哥,我先前聽聞,他為了南楚進犯東明之事,返回皇都,——這可是犯忌諱的,你知道,被貶的王子若無詔令,貿然回皇都,罪責可輕可重。……后來聽聞多虧大哥哥說qíng才罷了,說起來他們竟能說服父皇借兵來援助東明,也實在出乎我的意料。不過如此一來,我們跟南楚也就解下仇了。”
季淑靜靜聽著元寧所說的這些,——若要說楚昭無qíng的話,就極誅心了,可季淑要的……不是這些或者不僅僅是這些,或許,此刻什麼都不要,只是想要楚昭立刻,馬上,就出現在跟前。
如果真是那樣,或許什麼也不會計較。
可惜,不過妄想罷了。
季淑打起jīng神,若無其事道:“他先前出現在佩城,后來……有急事就離開了,一直也音信全無,我看大概不知是給哪個狐貍jīng迷住了,哼。”元寧看出qiáng笑底下的失落之,便道:“姐姐你放一百二十個心,三哥最要的就是你了,先前什麼樣兒的人未曾見過,他半點也未曾心,何況見過姐姐這樣人,他更加不會再看別的人一眼了!我知道,不管他人在天涯海角,只要他好好地,他就一定會回來……恐怕三哥此刻也正急著來找你說不定。”
季淑聽得呆呆地,心里卻依稀有些暖意。之中的人何其可憐,會因為對方的冷落而心生狐疑,卻又會因為一句毫無保障毫無據的猜測而覺得安。
當夜,季淑靜靜躺著,聽到那外頭的梆子咚咚咚地敲了幾聲,睜開眼睛,見星自窗欞fèng隙里進來,季淑呆看了一會兒,漸漸地睡著。
那著huáng袍的皇者,笑微微地看,目清明,那本來溫婉可親的人,背對著,怨毒一眼……不堪的舊事從沉埋的最深浮出來,明白那不是,卻仍舊無法控制,不停掙扎,息呼救。一直到丫鬟惶恐喚“小姐”,才從夢境中醒來。
口極,額頭上卻帶汗,看著丫鬟們的臉,才覺得真正醒了過來,第一句問的卻是:“相爺回來了麼?”得到肯定回答,便下了chuáng,本是要去見人的,卻又在桌邊兒上坐了。丫鬟倒了茶,季淑呆呆握了,喝了幾口,才解了那子口gānyù裂的覺。
然而心中卻仍空落落地,慌得可以,季淑手了口,窗外冷冷的月she進來,忽地想到方才的夢境,那一個個的片段自腦中一閃而過,驚心魄。
次日,季淑將元寧請來王府,相托他一件事,元寧聽了,一口答應,道:“姐姐,你放心,我早便人去打聽三哥下落,邊漠,皇都,乃至南楚西羅,都有人……不出幾日便有信回來。”
季淑點頭,說道:“這便好。”是,寧肯元寧來助,也不想驚花醒言,不愿讓花醒言看出自己有多在意楚昭,不想他越發cao心。
自己認定了的人,本該不擔一的憂心,如今卻偏偏下落不明,還要自己來尋……雖然說父之間無有隔閡,但季淑只覺得有些愧,且對不住花醒言。
他那麼不喜歡楚昭,但是喜歡,可是現在這種局面,花醒言雖然不說,心中未嘗不會有各種想法。
季淑到底不愿意在他跟前泄一句:爹爹,我不知他在哪里,我擔心他,或許他不會回來了……或許他已經變心,或許或許……
不管哪種或許,都是他的“不稱職”,也都是的“看錯人”。
憑什麼男人要讓人替他們牽腸掛肚?季淑極為討厭這種覺。
寧肯避開花醒言,地決斷。
果然,元寧派出去的人在三日之后,飛鴿傳書而回。
元寧著面前似有些憔悴、卻仍舊鎮定的季淑,心里略有些不安,道:“姐姐,我的人傳了信回來,在六天之前,三哥人在邊漠出現,似跟果兒一塊兒,后來便消失無蹤,皇都也不見蹤跡,不過姐姐你放心,我的人還在找尋,一有消息,即刻回報。”
季淑只是有些發呆,想到那晚上那個夢,那噩夢,不是好兆頭,故而有些慌了,放下顧慮找元寧。
可是如今,并無消息,他竟失了蹤。
楚昭那樣的人,來去如風,武功高qiáng,怎會輕易失蹤?
他那麼,……季淑回想那幾日短暫相,恩纏綿種種,萬箭穿心。
元寧看著季淑眼中的淚,道:“姐姐!”慌忙拿出手帕替拭。
季淑避開,道:“沒什麼,最近總喜歡胡思想的……嗯,我已知道,放心吧……”收斂心思,道:“你什麼時候回北疆?”
他逗留了月余,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元寧說道:“我想多留兩天。”他看著季淑。季淑明了他心意:“元寧,你是該先回去的,前頭不是說在北疆找到個合適的大夫,最好先把醫好了再說,不要再拖延了。”元寧支吾:“但是姐姐……”季淑笑:“姐姐很好,你放心,若你喜歡,醫好了,再來尋我。”元寧猶豫,說道:“姐姐,你是在擔心三哥麼?”季淑說道:“他一世英雄,何必我擔心。”
元寧忽地說道:“三哥絕不會負心的。”
季淑只覺得這話如箭,承不得,偏要假裝堅qiáng,笑道:“嗯……沒人可以負我,他要敢負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元寧有些心驚:“如何?”季淑笑道:“到底兄弟連心,你擔心什麼?嗯——最起碼打上一頓,出了氣再說。”
元寧才笑,道:“我才不擔心他呢,若三哥真個負姐姐,我也給姐姐助拳打他。”季淑道:“那若是我們兩個都打不贏呢?”元寧深思,道:“還有大哥呢……他的武功雖厲害,可我們人多,若這些都不行,便用藥罷。”季淑驚道:“你會用藥?”元寧略見,說道:“最近我用先前記了的方,試著制了幾味,淺薄的迷藥是最拿手的。”
季淑道:“你用迷藥作何用?”元寧說道:“平常人嗅了,便會暈過去,若是傷過重的人用了,料理傷口他們就不會覺察痛楚。”季淑欣地拍他肩膀,道:“元寧的一小步,將是醫學界的一大步,元寧加油,姐姐看好你。”元寧見一本正經,起初覺得好笑,后來便只余。
不知不覺將到了中午,季淑打了個哈欠,說道:“中午一起吃飯吧,我爹爹這幾日忙碌,怕是不回來的,我若一個人當真無聊。”元寧也不推辭,兩人便去廳用飯,吃了一半,季淑將飯碗一推,道:“你再吃些,我困了,去歇一會兒。”元寧見懶洋洋地,雙眼皮不停打架,果然是困倦極了,便道:“姐姐快去罷,我自己能照料自己。”又自忖:“姐姐近來十分睡,不會得了什麼怪病罷?呸呸,我怎能這樣想。”
季淑也未曾客套,便由丫鬟扶著,回到自己房中,臥倒在chuáng上,呼呼大睡起來。
且說前廳元寧見季淑去了,他便匆匆吃了幾口,便也飽了,正要進去看看季淑,卻見外頭有一人緩緩踱步進來,見元寧在座,面詫異之,卻上前來,拱手行禮,道:“正使大人,見禮了。
153、梅花:眾芳搖落獨暄妍
季淑醒來后,發覺自己已經睡了一個半時辰,算起來有三個小時,臉,地覺得有些漲,不由地啞然失笑,急忙起,丫鬟打水凈面。
秋一來,一日比一日過得更快,漸漸地炎夏之氣dàng然無存,變作肅殺。季淑極jú花,想到昨晚上似起了一陣風,早上地上寒霜點點。當下便到后院去看看那幾棵jú如何了。
沒想到到了后院,卻見那金jú燦爛,紫jú斑斕,中間亭子里頭,有兩個人對坐著,似乎正在談的開心。
jú的氣息是濃烈的,帶著秋的凜冽。季淑站在廊邊上,見其中一個是元寧,另一個卻是……雖背對著自己,卻仍舊一眼看出,此人竟是上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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