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通過皮滲腺是臨時標記的步驟。咬破皮直接將信息素注腺則是終生標記的環節。

郁飛塵低頭，再次咬住了那裏。

其實不太舍得，但牙齒緩緩刺破皮的一瞬間，信息素像漩渦將他的靈魂往深淵最深裹挾卷去，他咬的更深，鮮湧出來，咽下去，永眠花香刻他每一寸，深濃如夢境。

郁飛塵眼前驀地晃了晃。如果數值的匹配到了完全吻合的程度，最終標記的時候，alpha能與他的omega相連，見到他所見所的一切。

而現在……唐珀是被困在最深的恐懼裏。

郁飛塵順著剛才那幻夢一樣的覺沉下去，恍惚間，他自的一切知覺都消失了，周圍一切驀然變化。

天空晴朗，溫暖明亮。

永眠花氣息無不在。

他在一片永眠花海裏往前走，花開得比暮日神殿那片花海更好，在風裏搖曳著，最高的花株沒過了腰。

一片雲從太面前游走，更加明亮的日下，他愜意地瞇了瞇眼睛。

這就是神明最難以擺的那個夢魘嗎？不像，一切都那麽安謐寧靜。如果說這是最輕松快樂的回憶，倒還有點可信。

目轉間，郁飛塵他看見自己著一致飄逸的白袍，金線勾繡著典雅神的裝飾紋。

這不是他，是那段回憶裏的主神自己 。

袖口裏出一截纖細的手腕，是個年人的手，十六七歲的樣子。

他還在走，但不是一個人。後還有一道腳步聲，不遠不近走在側後方不遠，但這年一直沒有回頭，郁飛塵也就看不見那到底是什麽人。

他們不說話，就這樣在永眠花之間穿行，直到雪白花海的最中央。

他停下了。

太周圍的最後一縷雲也散了，周圍一片明亮的汪洋，遠有座雪白神殿，建築叢生，綿延如山脈，在日下熠熠生輝。

他遠眺那裏，在這些神聖的建築間，豎立著許多座方尖碑。

它們好像沒什麽規律，只是錯落地分布在神殿裏。沐浴在日下，但每一座都寧靜肅穆，指向太。

再然後，他緩緩收回目，心充滿寧靜。

他看回邊花海。

“我喜歡這裏。”年的聲音道。

後的人沒說話，過一會兒，他又說：“你呢？”

語氣溫真誠，但不算稔，他們沒怎麽說過話，郁飛塵心中浮現這個念頭，是這時的主神在想。

後那人說：“為什麽問這個？”

也是個年輕的聲音，只比這時候的主神大幾歲的樣子，被問起是否喜歡，有種不在意的淡漠。

“因為我想把墓碑豎在這裏。”他說，“祭司說，當我死後，如果你也在那個時候離去，就要和我一起埋葬在墓碑下。如果我死去遠在你之前 ，你要為我守墓到生命的盡頭。”

他後那個人問：“如果我在你之前死去呢？”

“不知道。或許我會有別的騎士長吧。”他輕聲道：“但我沒法活太久，你不會的。”

那人沒回答，他就繼續說了下去：“所以我要問你喜不喜歡這個地方，如果你不喜歡的話……”

——好像我就沒什麽特別喜歡的地方了。

他微微有點忐忑，并在那聲音響起的時候張了一瞬。

後那人回答了他。

“好。”

聲音落下，他像是收到了一束漂亮的花，或得到一份漂亮的禮那樣笑了起來，并帶著笑意在花海裏轉回看。

後忽然什麽都沒了。

沒有花海，沒有太，沒有回頭路，只有灰沉沉的天空。

記憶戛然而止。

郁飛塵到了唐珀的劇烈抖，肩上了一片，他在無聲無息地哭。

可是你就這樣嗎？

他不是沒設想過主神的夢魘，他想過已知的所有令人難忘的場景，甚至想過樂園崩毀破碎的模樣，卻沒想過它只是一片平靜的花海，幾句試探的問話。

這樣的東西，也值得你用永恒的生命去在意嗎？

但是郁飛塵擺不了不知何來的緒，他的心髒疼得像碎了一樣。連扣住唐珀肩背的手都微微抖。

齒尖及腺表面，腦海中又晃過別的場景，但不再像剛才那麽清晰。重重幻影裏是許多模糊不清的遙遠景，哭聲和笑聲連一片。

風很冷，荒涼凜冽。

他又在往前走。

他沒有長劍，沒有尖刀，也沒有權杖，只是抱著一個冰涼的東西，走在一條沒有盡頭的路上。郁飛塵下意識低頭，見是那個殘破的騎士頭盔，塵沙裏，有幾道尚未幹涸的跡。

後有廝殺呼喊的聲音，像是有千軍萬馬在他後追趕。

每當那喊聲近了，他就死死抱住頭盔，繼續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他沒有回頭路。

郁飛塵覺得這才像點夢魘的樣子。可最先浮現的才最強烈，這段并不是。

他咬下去，齒尖刺破腺表面，信息素徹底融合，意識剎那被拋至天際，一片空白。

唐珀活魚似的在他懷裏掙了幾下，中哽了一聲，劇烈氣，心髒跳得厲害。

郁飛塵咽下剩餘鮮，擡頭。見唐珀看著他，大夢乍醒一樣，清明又茫然。

郁飛塵：“醒了？”

alpha的信息素無不在，唐珀眼中茫然漸去，應激帶來的緒也逐漸緩和。他點點頭，後頸傳來的異樣讓他想去一下那裏，但被郁飛塵扣得太死，手腕沒法擡起。

他聲音微啞：“你……”

郁飛塵：“還認得我嗎？”

“認得。”他說，“你……”

想問郁飛塵做了什麽的話剛出口，忽地咽了下去。

郁飛塵姿勢沒變，還是那樣把人困在床頭死角的方寸之地，看著唐珀再次不甚清醒地搖了搖頭，原本想推開他的手了下去，手指抖發。短短幾分鐘之間，剛才還冰涼著的軀忽然溫熱起來。

攝足夠的alpha信息素後，應激期過去，該到下一個階段了。這人應激發作得有多劇烈，接下來也會程度相當。

總之，抑制劑確實不是什麽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