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榴花宮沒別人在，也就沒什麼上下尊卑的說法，顧清韻就讓夏天棄幫忙抬水，一連換了三桶，才把他上上下下都洗干凈了。然后，又換了臉盆給夏天棄洗頭，又是洗出幾盆黑水。

夏天棄很聽話，讓洗澡就洗澡，讓洗頭就洗頭。

顧清韻現在確定了，自己以前估計沒干過這些伺候人的事，明顯都不太會幫人洗澡洗頭的。所以，的作真是一點談不上溫，澡就跟皮一樣，幾下就將夏天棄給紅了，差點將皮都給下一層來。

頭發更慘，夏天棄的頭發又長又，干枯得跟枯草一樣，全都打結了。拿梳子通頭本就梳不下去，為了扯開夏天棄打結的頭發，扯斷他不頭發，還幾次將胰子水弄到他眼睛里。

夏天棄倒是不嫌棄，還很能忍，頭發扯痛了都一聲不吭，眼睛進水了也只眼睛，一點也不會吵鬧。

還是顧清韻發現他痛得兩手握拳，才發現自己手重了，“痛了你要說啊，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手重了。”不好意思地抱怨。

夏天棄了肩膀，搖頭說，“我不怕痛。”

顧清韻輕輕拍了他一下，“哪有人不怕痛的，能不弄痛不是更好？”說著繼續低頭給他洗頭發，手上作馬上輕了些，寧愿多花些時間解開打結的地方。

洗完之后，顧清韻覺得腰酸背痛的，不過，看著面前紅齒白還香噴噴的孩子，要是長點，就太漂亮了。看到他額頭上還有水，又拿了手帕幫他干，左看右看，忍不住抓過來親了一下，“好香啊，真是個漂亮的小娃娃！”

夏天棄被一親，呆愣愣地看著，了一聲“娘親”。

顧清韻啐了一口，一掌拍他腦袋上，“胡什麼，我哪有你這麼大的兒子，姐姐差不多，我有個弟弟，跟你差不多大。”

“那他呢？”

“他——我不知道，我想不起來了。算了，先不想了，來，我幫你梳頭。”

顧清韻拿了自己的篦子，幫夏天棄篦頭。被子里有跳蚤，頭上還有虱子，這個皇帝的兒子，真是可以跟路邊乞丐相媲了。

夕余暉下，顧清韻坐在院子里的春櫻樹下，一下一下幫夏天棄篦頭。

夏天棄看到落地的虱子，又用手指甲碾死，發出小小的“畢剝”一聲。原來除了娘親，還有“姐姐”也是會這麼護自己的啊。他沒有娘親了，可他是不是有姐姐了？

微風吹過，春櫻落英繽紛，不過片刻功夫，就落了兩人一，遠遠看去，好像一副春日畫卷。

夏天棄從沒會過這種覺，從他記事以來，好像唯一一次洗澡，還是要送到如妃那里時，于太監幫自己洗的。他手勁大，得好痛。后來，每次臟了，好像，都是被潑一盆水，或者下雨的時候被人推到雨里罰跪罰站，干了就是洗澡了。

梳子從頭上梳過，一陣輕的微微刺痛又放松的麻覺，這是不是那些太監里說的飄飄仙？

他朦朦朧朧，有種不想醒來也不想的念頭，就兩手抱膝坐著，腦袋趴在自己的胳膊上。

要是這就是神仙的覺，難怪人人都想做神仙。

“是不是姐姐都會這麼幫人洗頭？”

“嗯，姐姐比弟弟大，肯定要照顧弟弟的啊。”

“那我你姐姐，以后你都這樣幫我洗澡洗頭好不好？”

“伺候殿下，是奴婢該做的事。“

夏天棄不自覺地扯出一抹諷刺的笑意，以前也有奴婢這麼跟自己說過，然后，就搶了自己的東西……

他抬起頭，“我要姐姐照顧我。只要你做我姐姐，我所有東西都可以給你。”

小小的臉上，一片之。

顧清韻猶豫片刻，算了，既然打算照顧他了，認了弟弟又何妨？

“殿下，奴婢不是不愿認您當弟弟，但是宮里上下尊卑有別，要是別人發現您奴婢姐姐……”

“那我等沒人的時候。以前阿爺也是這樣說，所以我都是沒人的時候悄悄他，一直沒人發現。”夏天棄忍不住有些小得意，但是轉眼想到于太監死了，又有些失落，“可是，我保護不了阿爺，他死了。”

“殿下還小，本來就該是阿爺、姐姐來保護殿下才對。等殿下長大了，再保護我好不好？”顧清韻遞過手帕讓他眼淚。

“等我長大了，我一定會保護姐姐的，誰也不要想欺負姐姐。”夏天棄發誓一樣地說道。

“好，那姐姐以后等殿下來保護了。”

等到天黑的時候，夏天棄才算打理好了。這孩子剝干洗凈再穿上新的干凈的后，真是漂亮得像個小仙。

“好了，好好睡一覺。”顧清韻將他送到寢宮，又給他蓋上新的綿被子。

夏天棄小心地了上又輕又的被子，忍不住起看著上香香的的裳，不敢閉眼。他怕一睜開眼，發現這些全是假的，就像以前他極了夢到自己吃飯，一個比今天洗澡的木桶還要大的碗，里面全是米飯，他拼命吃啊吃啊，然后醒過來，發現什麼都沒有……

顧清韻回到房里，簡單洗漱了一下，一下倒在床上。給夏天棄洗澡，還是很累的，可一時沒什麼睡意。

得想想，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伺候的這位三殿下，混得實在太差。若是跟在他邊上，不知道能不能平安離宮。

可要是丟下他不管……剛來的第一天可以轉就走，到了今日，看到那孩子將視為寶貝的護符送給自己，只求自己不要走，還有他那一的傷痕，若是自己不管他，也許沒過多久，他就要死在這深宮里了吧？就像無數的冤魂一樣。

想到夏天棄那一傷痕，還有大家提起他時厭惡的語氣，算了算了，相逢就是有緣。也許帶著混的記憶為宮，就是老天希自己幫他活下去呢？

顧清韻安了自己一句，就算夢里總是很迫切地騎馬要趕到哪里去，如今多久了？肯定也來不及了。

離宮去尋找記憶還不如在宮里，畢竟于太監那個天元寺護符，也讓很悉。

記下了這個地名，以后有機會可以打聽一下天元寺在哪里，或者，打聽一下于太監是哪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