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耶律肅的手掌不輕不重落下,表已是不悅:“與其將心思用在這些地方,不如好好管束自己如何為人外室。”
說著,閉上眼睛,不再想聽說下去。
但夏寧只當不知。
“大人——”
才一開口,就被耶律肅怒斥。
他犀利的掀起眼瞼,眼底神深淵寒潭,“夏氏!你執意要說,就按府規置,說完后下去自領十五板子。”
先前的三十下手板打的不疼。
只縱得如此放肆。
可耶律肅自己不曾察覺,即便到了怒極的時刻,他仍留了允許反悔的余地。
夏寧早就定了主意,便是要被打板子也要說下去:“奴家——”
一開口,耶律肅心中怒氣更甚。
再度閉上眼,竟是連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第40章 眉眼間生出幾分委屈之來
夏寧將他的反應看眼中,咬了下,開口時,嗓音愈發堅定道:“奴在天青閣中有一姊妹,出貧寒,父親在年戰死沙場,恤金三十兩下來后,周圍幾個村子都得了消息。這家來絞走一些,那家絞走一些,欺負們孤兒寡母,都是說往年照顧施舍們糧食裳接濟,現在有了銀子了,就應該還給他們。一通下來,將手頭剩下的銀子拿去換銅板,三十兩銀子只剩得三百個銅板!”
許是夏寧的聲音過于悲愴,又許是這個數目讓人吃驚。
耶律肅睜開了眼,看著跪在地上陳述的夏氏。
緩了口氣,角勾了個苦的笑:“一條人命若能換得三十兩銀子,那也能護得孤兒寡母的日子好過些,可實際只剩下三百個銅板。我那姊妹心疼家中小弟小妹,怕他們挨不過寒冬,自賤自賣去了天青閣,那會兒才八歲。”
耶律肅坐直子,手指在桌面上連敲三下。
門外窗戶口便有一微不可查的重落地聲。
耶律肅只說道:“去找洪大來。”
說完后,窗外黑影快速一閃,人已消失。
夏寧已然惹惱了耶律肅,雖眼下耶律肅的態度有變化,但夏寧為了自己能吃幾板子,在他還沒開口之前,閉上,乖順的跪在原地。
與剛才那一腔正氣盎然的堅毅模樣截然不同。
此時跪坐在地上,眉眼間生出幾分委屈、惹人憐惜之來。
這番模樣,看的耶律肅冷笑一聲。
暗衛的速度極快。
在夏寧的膝蓋跪的快要失去知覺時,一魁梧男子就被帶進了書房。
“將軍!”魁梧男子一開口,那聲音便如洪鐘,沉穩有力。
在耶律肅面前,態度卻是格外恭敬。
耶律肅讓夏寧將剛才的事再說一遍,待夏寧復述完后,向洪大問道:“如今軍中可還有此事?”
洪大心中雖不慌,但看著耶律肅的架勢,像是要追究起來,只得跪在地上,折了腰回道:“稟將軍,卑職曾聽得些窮苦人家來投軍的小子們戲言時說道,將來若為國捐軀了……希恤金能換得銅板……一箱箱的送回去也算是宗耀祖了……”
洪大回的委婉,但也說明了確有此事。
且還不。
耶律肅的眼神愈發沉,手指再次敲了下桌面:“夏氏,繼續說下去。”
夏寧咽了下口水,繼續說道:“窮鄉僻壤里那些吃人的親戚、里長、厘正,打著宗族分,知你家有了兒自賤賣去當了娼,一日日奚落嘲諷你。姊妹家的小弟便在眾人對長姐的唾棄中長大,在及笄后,因家中長姐為娼一事,姻緣不順,一怒之下來了天青閣找長姐泄憤,爭執之下,失手將長姐殺了。”
說的平緩,并未摻雜太多個人緒。
“南延律法,殺害娼不為死罪,小弟被罰五十兩銀子才可贖,可家中早就因沒了男人而日子艱苦,不起五十兩銀子,只好將最小的妹妹賣了出去,能高價收下的僅有秦樓楚館,他家怕再起風波,特地去府將小妹了籍貫,遠遠的找了個青樓,對外說是遠嫁了去,小弟因上有了命案,姻緣無,得村里人的奚落,最后一把火將家都燒了。”
第41章 難逃十五大板
話至末尾,夏寧才敢抬起頭來,看向端坐著的耶律肅。
杏眸之中的堅毅已然褪去,只剩下一片蒼涼、無奈,道:“家主戰死沙場,那筆恤金本該讓他們過上幾年好日子,卻讓他們一家子走上亡路。大人,窮山惡水出刁民,一家子窮不可怕,若是一村子窮,一戶乍富,那才可怕。您與朝廷本是好意,但銀塊難稱,拿在手中又不吃重,那些個黑了心的惡人怎會手?”
說完后,不再陳述。
不再請求讓耶律肅將銀子換銅板,也不為那個姊妹哭訴兩句。
說完后,整個人伏在地上,瘦弱、謙卑。
只待上座之人定奪。
仿佛方才說那駭人聽聞之事的人不是似的。
良久,耶律肅才出聲:“夏氏,出去罷。”
口吻難得溫和。
聽在夏寧耳中,心中不一喜,說不定十五大板的罰還能免了。
故作弱的從地上爬將起來,因跪的時間太久,雙早已麻木,但不敢在這個節骨眼崴個腳跌個倒,還有外人在此,若真這麼做了,怕是外室壽命將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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