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吉兇第二 到心口在起伏

總有人在意的生死。

甚至都快勝過自己。

刑水水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笑道：“沒事，就只是個參考，不喜歡就不參考。搖不到我想要的結果, 那就再搖一。”

小沙彌：“……”沒想到還能這樣。

刑水水又搖了搖，簽子在滾筒中滾, 赫連生搶過去，不讓拿了, 刑水水見他如此執拗，便也依著他。

不想再讓赫連生不開心了。

在人間吃的最後一頓是在面館。

刑水水很喜歡吃面, 也喜歡坐在靠窗的位置, 這些赫連生都記得。

也想記得他的，問：“你喜歡什麽？”

“你。”“我是說你的喜好。”

“你。”

“我是說吃面油鹽香菜蔥之類的喜好。”

“和你一樣。”

赫連生神寡淡，掀開眼看, 刑水水咬著筷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面很快就來了。

水蒸汽飄散在兩人之間。本來說是不放香菜不放蔥, 店一忙好像就忘記了，刑水水盯了半天，本想再人拿個碗把蔥和香菜挑出來。但一雙筷子已經搶先一步將上面的香菜和蔥夾到他碗中。

刑水水手撐著下, 問：“你不是說和我一樣嗎？”

“說說而已, 這就當真了？”

“你騙我？”

“就騙你。誰讓你之前總騙我。”

“……”

赫連生倚著凳子，眼神戲弄地掠過臉頰, 淡聲說：“吃不吃，不吃涼了。”

刑水水咽下這口惡氣, 拿起筷子：“就吃，吃垮你。反正你已經叛道了。赫連家的錢你也用不了，哪天把你吃窮了, 還是得靠我！”

“呃……這個。”

“其實在叛道之前，我就把靈山藏寶閣都快搬空了，養你個上萬年還是沒問題。”

這些事，靈山居然只字未提。

這樣真的好嗎！

刑水水：“……”

想起之前還欠赫連生一個香囊，吃完面回去就開始，很久沒針線，很自信，這次不金魚了，個桃花吧。點燈桃花，新香囊很快就好。肯定比上次那個好看。

刑水水盯著有些走神，為什麽給赫連生的香囊總沒看他掛在腰間，或許有他的打算吧，沒多想就跑過去找他。

夜半三分，紙燈籠很亮。赫連生見抓著什麽東西跑過來，桃源劍收起，回過頭，目落在上，一臉我倒看看你怎麽折騰的表。

刑水水道：“了個新香囊給你，但又想了想，你給的鏡子我會掛在上，我給你的香囊總不見你掛在上。還不如不給。”

說著，暗掃了眼他空的腰間，眼簾微微下垂。

赫連生說：“之前是掛著的。”

疑：“那之後呢？”

赫連生緩了緩，說：“怕弄髒。”

他上前一步，手中多了一只金魚香囊。刑水水端詳著這只舊香囊，的比較簡陋，針腳只能說能看，但赫連生并不在意。應該是時不時拿出來看，上邊有很深的指痕。

赫連生說：“在你走之後，我就一樣你給我的東西了，水水。怕不小心弄髒，就沒人給我補了。”

他針線比刑水水好很多，但是真奇怪，永遠不出給的覺。

刑水水聽罷又開始泛酸：“那，以後都不用怕了。”

展開抓住香囊的手，遞出去：“赫連生，這下你有兩個了！不用再怕了，髒了可以再換，破了我會幫你補，也不會再離開了。你就一直掛在邊，好不好？”

赫連生目落在手上，幽幽桃花香四散開來，這香囊小巧，紋樣秀氣，邊上繡著一個“水”字，淺的流蘇輕輕飄。

刑水水試探地出手，把香囊系在他腰間，周圍很安靜，凝神可聽見燕子在樹上低喃，紅發繩垂在臉頰，赫連生突然抓住胳膊。

刑水水作微頓，擡起頭。

年眼瞳幽暗，似藏于霧中的暗火：“水水，我有時候真的希這不是一場夢——”

刑水水怔了一會。

打斷他：“可這本來就不是夢啊，是現實。”

緩緩將他手掌按在自己的心口。

在引導他，很耐心地讓他。

仿佛什麽東西在從迷霧中掙開來。赫連生真的到心口在起伏，不快不慢，緩緩地跳。很溫暖，很寧靜，勝過世間千萬言語。

他甘願為之墜落。

刑水水閉上眼，認真道：“到了嗎？這不是夢，是現實，赫連生，我慕你是現實。”

我其實是為你來到這個世界的。

來這個世界的第一天為你。

留在這個世界為你。

別不信啊。

是沒說。

……

春末，關無山依舊沒有消息。

為拿回阿姊的記憶，他們下到酆都城。

這裏和上次來幾乎沒有太大的變化，衆鬼在街上游行，霧中燈火通明。賭坊、勾欄圍滿了男男。沒有時間概念，永遠都是黑夜。

刑水水斂住生氣。衆鬼見這兩人相當年輕，只當作是殉的怨偶，嗤笑著打趣道：“呦，人妖，讓我且猜一二，你是某宗門主，是小妖怪，一日捉妖對心生憐憫，誰想越陷越深，還被你同門發現了，窮途末路之際才想不開。沒事，在酆都城，管你是人是妖該投畜生道的還是會投畜生道。”

話還沒說話，這脖子上就橫著一把劍，年眼神冷冽，諷道：“還投胎？我現在就讓你灰飛煙滅。”

那鬼冷汗直冒：“你新來的吧？知不知道酆都城不準打架鬥毆！”

刑水水走他跟前，笑瞇瞇道：“我們沒有惡意，就是問個路，請問忘川河往哪走？”

那鬼眼珠子轉了轉：“你們——要去忘川河幹嘛？閻王殿都沒上吧！”

刑水水笑道：“自然是提前悉流程啊。”

桃源劍近鬼的脖子，那鬼指了指西邊，赫連生把鬼往地上扔，直砸得人家眼冒金星，刑水水與之對視一眼，他收劍趕往西邊。

酆都城西，霧氣很濃。林子很暗，樹木蔽日糾纏在一起，樹皮是黑的。

刑水水攜刀踏濃霧之中，著天上飄揚的旗，不皺起眉，忘川河真的在這附近？怎麽覺不對勁。

赫連生瞇起眼，桃源劍瞬間出鞘：“有厲鬼在附近。”

刑水水手中燃起離火：“我也覺到了。”

厲鬼并無神智，只保留了較強的攻擊，在青州已經領會過一次。話音剛落，就聽一聲尖嚎，霧氣中沖出幾只紅眼睛的鬼，慘白，面容扭曲。

桃源劍打出一道劍意，霧氣被強行劈開！那鬼來不及慘就已經頭分家，離火接著竄出，橘紅的火焰一到厲鬼就冒出黑煙，手抓著棲瞳，反手砍斷鬼的胳膊。

赫連生突然拽著胳膊。刑水水敏銳地察覺到後有鬼襲，但下一秒，白過臉頰，一道銀芒閃過，那鬼四濺，赫連生反手打出一道劍花，好刁鑽的一劍！也沒讓上濺到。

刑水水握刀：“好像被耍了。”

赫連生朱額帶也沾染上旁氣，神比劍意還要森然，冷笑道：“我倒看他是活膩了。”

霧氣中還有細微的響。厲鬼還沒被斬盡。

赫連生擡手又是一劍。劍尖嗡鳴，似能破世間萬法，空氣都被出火花。

刑水水側頭看清霧中，不是鬼，而是兩道悉的人影。急忙飛擡刀，棲瞳與桃源劍相撞發出細長嗡鳴。赫連生幾乎是下意識收劍。手掌被劍氣割出一道細長的口子。

年神冷淡地看向刑水水後。

霧氣散盡。

李觀行後退幾步，沒想到會在這看見他們，擡手指向赫連生：“你們怎麽在這！”

剛差點挨了赫連生一劍，有些心有餘悸。

刑水水笑道：“為解忘川水。你們呢？”

李觀行還沒說話。

李觀玉便道：“捉鬼。”

“人間近日不太安寧，順著查下去便是酆都某位在逃鬼王在作祟，正好查到了這。”

李觀玉劍指著霧氣最濃郁的地方，刑水水過去，霧氣中約有寨子，寨子森，燈籠紅如。

就知道遇見那鬼沒安好心，沒想到直接將他們騙到這鬼王的地盤上來，想要借刀殺人是吧？

刑水水本就愁尋不到由頭。現如今這鬼王在逃，逮過去幫了酆都一個大忙，用來換阿姊的記憶豈不剛剛好！

看向赫連生。

赫連生瞬間領會了刑水水的意思。

年收劍。刑水水對李觀玉笑道：“觀玉姐姐之前對我照顧有加，這次換我幫你們！”

李觀玉一愣。

李觀行：“這樣……不好吧……”

畢竟這兩人還掛在靈山通緝令上，而且他爹還三番五次告誡他們不要接近刑水水。

刑水水道：“都是衛道，只是我們的立場不同，有何不好？”

李觀玉沉片刻，道：“水水，我就問一件事，你認真回答我。”

刑水水擡頭，聽李觀玉說：“當日靈山祭天大典，你殺的那個人——”

刑水水笑道：“我的仇人。他殺了我阿姊，所以我要殺了他。”

李觀玉當即就啞然失笑：“我就說……你有你的原則，不會濫殺無辜。水水。還能這麽你嗎？”

刑水水別過頭，低聲說：“能。”

四人靠近山寨，群鬼巡邏，遠遠就能聽見裏面的樂，可熱鬧。

赫連生隨手逮了個小啰啰。

小啰啰一見是天師什麽都招了：“大王今晚大辦酒席酬謝其他鬼王，我真的就只知道這些！”

本以為他們會忌憚三分，特別是那只小花妖，誰想刑水水笑得合不攏，齒森然，還有其他鬼王？估計也是在逃份子，正好一網打盡！

打暈小鬼，將其塞住捆樹後面，他們施了咒法潛這寨中。鬼宴還未開席，就聽見外頭的鑼鼓聲。

鬼王還沒來齊，他們想等來齊後再甕中捉鼈。李觀行與李觀玉藏于一間屋子。刑水水與赫連生藏于另一間屋子。

但他們好像運氣不太好，屋中很快進了人。

刑水水被赫連生拉到床底，挨著冰冷的地面，進來的是一男一。側頭便看見兩雙腳，走路搖搖晃晃，朝著床越來越近。不由屏住呼吸。這誰啊！

兩人已經滾上床，帳子輕輕落下，懸在頂上的人香散著馥郁的香氣，并無半分雅正，只剩千般旖旎。

刑水水還沒搞清這兩人是進來幹嘛的。

便聽見頭上一陣笑：“大王～”

“……”

哪見過這場面，不由兩眼黑了又黑，轉回來就看見赫連生漆黑的眼睛，形微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