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逢春第二 你，想，嫁，誰。刑水水……

不知道應該用什麽緒面對, 欣喜、張，亦或是疚？

刑水水迅速別開目。在人間為避免太招搖，兩人都用了易容。赫連生是很難認出來的。

但還是怕有意外……

薛三思注意到赫連生的視線。有意俯將擋住, 手沒有從頭發上移開。在旁人眼中，儼然是一對恩的眷。

那道視線轉冷。

不知道過了多久, 又看了眼赫連生的方向。

年大步走在人群之中，手中桃源劍流著春, 他人呼擁，好似剛剛那輕描淡寫的一眼只是錯覺。

沒認出來。

也沒任何反應。

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薛三思淡聲道：“走吧。”

刑水水嗯了一聲, 與薛三思一起進了客棧。

薛大小姐出嫁, 在逢春鎮幾乎人盡皆知。後面幾日，他們幾乎是避開赫連生幾人打聽這邊發生的事。

新郎是個窮書生，姓賀, 不住在鎮山，住在山上, 平時很面。不僅如此, 他還是個外地人，家中原有四口，誰想父母死于徭役, 姐姐死于虎口。他為了守孝, 搬到逢春山上居住，讀書也清淨。

薛三思問：“聽出什麽了嗎？”

刑水水：“太詳細了。”

妖怪哪來這麽詳盡的生平。突然出現在逢春鎮, 像是有備而來……

怕就怕這個賀書生是關無山指使。

不想再失去阿姊了。

說：“我阿姊出嫁那日，拜托三思哥哥守在旁邊, 我怕是調虎離山，還有——一定要提前把所有的鏡子打碎。”

薛三思道：“好，有我守著, 莊心不會出事，小九也要小心點，注意提防那幾個靈山的，我懷疑他們這次也為那個姓賀的而來。”

刑水水點點頭，確實。

剛來逢春鎮，阿姊的事還沒明朗，靈山就介了，赫連生還親自來了。

這姓賀的究竟幹了什麽缺德事把靈山惹這樣？

一轉眼，到了阿姊出嫁那天。

刑水水起得很早，今天要忙一整天，幾乎沒時間吃飯，想吃點早點再去薛府。

坐在窗戶邊，點了一個油餅，推開窗，春正好，刑水水提起筷子準備吃油餅，店小二卻端上來一碗面。

當即疑說：“我點的不是這個……”

店小二笑瞇瞇地指著一側：“是坐那邊的那位公子給你加的，說是請你。”

刑水水扭頭，脖子一僵。

赫連生抱劍坐在窗邊，神冷淡，他們對視一眼，赫連生是視，刑水水是躲避。

低頭一看碗中的香菜，心想：他還是起疑了。

是哪裏出馬腳了啊？明明都沒說過話，易容也還在。他卻只看了一眼就能夠起疑。

刑水水故作疑：“可我不認識他啊？”

店小二為難。

李觀行看過來，發現手托著下的樣子確實像一個人。

他小聲嘀咕：“赫連生……你沒必要這麽為難別人把……不會突然出現在這的，也不長這樣。”

赫連生沒有說話。

算了。

刑水水擡起筷子，把面一口一口吃下去，盡管很不喜歡香菜的味道，吃得犯惡心，還是堅持吃完最後一口用手帕，對他出個謝的笑容。

這樣應該就打消念頭了吧。

之後就沒看赫連生一眼了。

一跑回屋，就抱著肚子幹咳，臉蒼白，薛三思嚇一跳：“小九，你這是怎麽了？不是說出去吃早點？怎麽把自己吃這樣了？”

刑水水擡起臉道：“別擔心……我就是有點著涼了，我吃點藥，等會就來。”

薛三思叮囑了幾句先出去，門一合上，刑水水蹲在地上，眼淚大滴大滴掉，擡起白皙的胳膊去，卻抵不過眼淚滴落的速度，無聲哭了很久，薛三思開始了。才控制住，低著頭出來。

去到薛府，與平常并無異樣。

薛莊心發現的異常，問：“小姑娘，你今天很難過嗎？”

刑水水手指順著頭發，控制住緒道：“沒什麽……昨夜有點著涼，不太舒服而已，我回去還要喝點熱湯。喝點熱湯就好了。”

薛莊心笑道：“加點紅糖、生姜、枸杞，倘若不夠的話，你可以向府上人要，就說與我只會過的。”

阿姊，對不起……

刑水水垂眼，擡手在脖子附近點了一下，薛莊心頭一歪，陷昏迷，薛三思接住，將放在床上。

過窗戶看，天已經越來越暗了。

刑水水隨手在臉上施了個法，點上妝，換好嫁，兩指松開蓋頭，紅流蘇垂下。

眼前就一片鮮豔了。

催了好幾次，刑水水終于出來。

外頭的人并沒有起疑：“請新娘子上轎——”

刑水水被攙扶著上轎，頭一回替嫁還是有點張，不知道靈山的現在在哪，希不要突然破壞他們的計劃。

坐在轎子，手。

外面大喊：“起轎——”

竹聲噼裏啪啦，街上的孩追著轎子，耳邊都是他們興的聲音。

“新娘子來了！”

“薛小姐出嫁了！薛小姐出嫁了！”

“聽說薛小姐生的國天香，那賀書生可真是好福氣能夠抱得人歸！郎才貌啊！”

蓋頭下的刑水水聽了面無表，還想把他們打一頓。那妖怪還想抱得人歸？等死吧。

轎子繼續向前進，一路顛簸。

悄悄掀開一點蓋頭，瞥向垂簾被風掀起的一角，外面的燈火暗明明暗暗，青石板被轎夫踩著咯吱響。

可突然，左耳了，聽到一陣異常的響。像是有人在用輕功，很快就到了轎子旁邊，這是沖著自己來的？

好在現在轎子裏坐著的不是阿姊。

驚出一冷汗。

外面轎夫怒喝：“你是……”

話還沒說完就被砰地打暈在地上，那人極其囂張地踩著轎子，劍冰冷，刑水水過飄飛的垂簾好似約看見一抹白角，糾纏著薄霧、還有燒香燒出來的煙。

猛然意識到什麽，放下掀蓋頭的手。

那年步步，每一聲腳步響起心頭都會一。

“躲我躲了這麽久。當我瞎？”

聲音似一場夢，比任何世上任何的話語都要震耳聾。

桃源劍驟然挑開的蓋頭。刑水水鬢發飄起，下意識擡臉著他。臉上的法被赫連生強行抹去。

年擡起下，俊秀的五在夢中越來越清晰，就這麽低下頭與對。

“你、想、嫁、誰？刑水水。”

心猛然一揪，酸的緒瘋漲幾乎都要將吞沒。

那是一個充滿占有的目、幾近偏執而又瘋狂，帶著分開五年的眷念。

他們其實有兩次重逢，第一次是無聲，第二次是現在。

前面不太真實，現在卻真實起來了。真實到祭天臺上的一切仿佛在重演，他鮮淋漓地抱著擋下箭、擋下滿天風雨，這樣的義無反顧。

不是說抓到就挫骨揚灰？

不是說要親自抓？

為什麽抓到了的第一句卻問想嫁誰？

赫連生，真是太有種了。

刑水水盯著他，低聲道：“你把我弄疼了，我不告訴你。你松手——我這人貴，你惹我不高興了我就跟你沒完。”

赫連生不下了，倒是扣著的胳膊，將抵在轎子後，手撐在腦袋旁，語調冰冷。

“為什麽不拒絕？你不是最討厭吃香菜了？寧可全部吃下去也要騙我？為什麽要和那個死男人唧唧我我這麽多天？當我是瞎子看不見？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弄死他，然後你把我弄死。”

刑水水道：“那是我哥！”

赫連生久久盯著，發現好似哭過，眼框是微紅的。

他一愣，所有的心防瞬間全部都卸下，毫無保留地松開手，將頭埋在肩膀上，突然低聲說：“刑水水，其實我也可以很溫的。”

不是喜歡這樣的？

“想變你喜歡的樣子。”

看看我，求你。

刑水水啞聲：“不恨我當年捅你那一刀？”

“不恨。怪我太弱，挨你一刀就差點死了，再捅一百刀都不恨你的。”

刑水水失笑。

他突而想到什麽，又道：“你不想知道我當年為什麽修不無道嗎？”

回：“梵心涯？”

赫連生道：“不算。當時我在梵心涯刑，沒把這放在眼裏，強修無道，差點就了。但最後還是沒修。”

問：“為什麽啊？”

“無道要的那一刻，恍惚間看見一道虛影跪在梵心涯上。

也渾是，低著頭。

在為姐姐求一道法。

後來我出了梵心涯，才知道這之前只罰過前世的你。那時，我都沒見過你。”

刑水水眼瞳微震。

這已經是前世向靈山求通兩界法的時候了。居然和赫連生後來修不無道有關。

要知道等赫連生出生，自己都死了很多年了！

赫連生原來不懂為什麽看一眼和自己從未有過糾葛的人就能無道碎，現在懂了。

那是前世的刑水水。今生的摯。

命中注定的糾纏，無法越的劫難。

他當時想強修無道就無人能擋得住。

但最後還是敗了。

只因在風雨招搖中看見了前世的虛影。

無言跪在梵心涯上，單薄又堅毅。

只一眼。無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