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到了杭州,就不得不告辭了,許多人在杭州都有親友,所以不得不各自拜,大家約定了日子和地點團聚,便各自散去。
葉春秋背著包袱,跟著葉景。
老太爺曾叮囑葉景父子去三叔公那兒拜訪,親戚之間若是不走,難免會有生疏。他年紀大了,總會回憶起從前去杭州在三叔公家的事,從前二叔也經常往杭州跑,多半也是住在三叔公家的。
葉景從前來過杭州葉家幾次,所以門路,這時代的城市變化並不大,十年前這裏是如此,十年後大抵也差不多。
葉春秋如小跟屁蟲一樣尾隨在葉景後,看著沿途的街景,與那寧波相比,杭州了寧波的市儈,在繁華之中,又多了幾分別樣的氣質,耳邊聽著吳中的語,好似是化不開的棉花糖一樣,有些膩膩的。街道要幹淨許多,尤其是讀書人,更是數不勝數,沿途的酒旗不似寧波酒樓那樣非要出來,仿佛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家賣酒一樣,反而招牌大多都不顯眼,門臉卻沒有刻意的修飾,卻連這開門做生意的,似乎都帶著某種不同的韻味。
走在半途,葉景買了個糖葫蘆,塞給葉春秋:“春秋,吃。”
葉春秋拿著糖葫蘆,嗯,快十三歲了,好像自己還算是個半大的孩子,雖然這時代已經差不多要娶妻了,不過理應吃糖葫蘆才是,於是放一顆葫蘆,居然出奇的津甜。
走了半柱香功夫,終於在城郊的一莊子停下,這莊子不小,又靠著城郊,外頭儀門三重,上書積善人家四字,再往裏走,便是門房,葉景看著這莊子頗有些慨,對葉春秋道:“為父親有十七八年沒有來過,差一點都不認得路了,待會兒你見了三叔公還有諸位叔伯,記得乖一些,知道了嗎?”
葉春秋一臉純真的樣子道:“爹,我一向很乖的。”
葉景頜首道:“你大父是很看重這家親的,當初啊,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他來杭州趕考,在天井附近想要打水,跌井中,是你三叔公將他救了上來,三叔公既是你大父的兄弟,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葉春秋不知為何,自己的爹突然在這裏說這樣的話,他可不隻是個單純的年,總覺得別有什麽深意。
等葉景上前,敲了門,有門子開門,葉景報了家門,那門子笑了笑道:“噢,原來是河西來的葉老爺,進來吧。”
讓葉春秋父子進去,那門子卻沒有去通報,反是了另一個人來,那人點點頭,領著葉景父子去安頓,這裏占地很大,屋宇連綿,俱都是青磚紅瓦,再加上又坐落在杭州的城郊,顯得很是氣派,便連這裏的仆役,也都是統一的藏青服,和河西葉家的長工不同。
他們將葉景父子安頓在一客房,裏頭還算幹淨別致,葉春秋卻有點起疑,因為這兒不是後宅啊,按理來說,自己也算是他們的親戚,理應要住後宅的。當然……可能人家有所忌諱,可既然來拜訪,禮節上難道不該是先見個麵,大家寒暄幾句,然後再行安頓嗎?怎麽那門子自行就把自己領到這兒來了。
倒是葉景還算平靜,自顧自的去外頭煮水,讓葉春秋將鞋子了,清爽一些歇一歇。
葉春秋心裏大致猜測出點什麽,卻是故意道:“爹,怎麽看不到三叔公。”
“你三叔公年紀大,哪裏能說見就見。”葉景將煮開的水用瓠子舀出來,一麵笑嗬嗬的道。
葉春秋步步:“可是就算三叔公不便見客,這裏的族叔族伯總該來見一見吧。我們不去拜見,豈不是壞了規矩,爹不是時常教導春秋,要知書達理嗎?”
葉景躲開葉春秋的目:“嗯,他們興許忙吧,總之我們先安頓,來了這裏,就和自己家一樣,叔伯們都很好的。”
很好才見鬼了。
葉春秋明顯覺到葉景的異樣,便也不多問,既來之則安之,自己是來考舉人的,考試才最重要。
不過鄉試雖然是在開春舉行,卻需要考確定好考期,現在還得等著貢院那兒放出消息來,所以暫時也不必急。
葉春秋有些乏了,便索和睡下,等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遲了,外頭昏昏暗暗的,葉景這時候卻是端著飯菜進來,笑嗬嗬的道:“春秋,了吧,吃飯了。”
葉春秋趿鞋起,了個懶腰,更加奇怪:“親戚來了,他們便讓我們自顧吃飯嗎?爹,我讀了這麽多書,沒見過這樣的啊。”
“啊,他們比較忙的,你族伯現在也要考舉人,還有,你族叔要忙外頭的生意。你三叔公是舉子出,當初還做過己任縣裏的主簿呢,隻是後來覺得沒什麽意思,便索回杭州來寓居,春秋啊,你快洗手。”
葉景的解釋十分牽強。
不過葉春秋不接也得接,誰讓自己是孩子呢?
他淨手之後,父子二人相對而坐,各自拉著米飯,菜嘛,倒還說得過去,三菜一湯,若是尋常人家待客,倒也說得過去,可是三叔公這麽富……
罷了,還是不吐槽為好,吃飯要。
葉春秋勉強吃了個半飽,便在父親的監督下開始讀書,他手裏雖然抱著書,卻是心不在焉的用腦搜索著一些四書五經相關的信息,這幾乎是他閑暇下來時必備的功課,要徹底融這個時代,或者說融合進讀書人的圈子裏,之乎者也是必修的,而這些本該口而出的東西,卻不可能臨時抱佛腳的去搜索。
寫的差不多了,他便起,道:“我要練字。”
葉景在一旁看著書,已是如癡如醉,能把讀書當**好的人很不多見,葉春秋心疼的看著父親,覺得這個老男人怪可憐的,可是仔細一想,父親這是自得其樂,看書都能得到神上的滿足,而我想到讀書就如坐針氈,這才是可憐,於是又不免自哀自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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