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瑾……是哪個劉瑾，可是半年之前，陷害了忠良，打擊了帝師王華的劉瑾嗎？據說因為這惡宦帶壞了當今天子，廟堂上諸公怒不可遏，要一起彈劾他，他事先得到消息，跑去天子麵前痛哭流涕，這才沒有被打發掉，如今是更加甚囂塵上了。

劉瑾的惡名，在江南流傳甚廣。這恐怕也和一些被劉瑾打擊的大臣有關，許多人被他打之後，便發落來了南京，比如王華，他們大多數地位崇高，又是士林典範，如今大多都在南京待著，這些大人們對劉瑾深痛惡絕啊。

至於劉瑾的民間形象，那就更壞了，葉春秋好幾次在客棧裏聽說書的說過好幾個劉瑾爛屁的故事。每每說書人隻要說到劉瑾屁又爛了，於是聽眾們便一起好，紛紛拿出銅錢來打賞。

我了個去。

葉春秋意味深長的看了自己的座師一眼，他突然覺，今兒這事……怎麽瞧著是人家早就謀劃好了的啊。

何提學又念道：“咱……對何學十……”

不該是第四聲的士嗎，怎麽是第二聲，眾人一臉狐疑。

“日名已久……今兒有件事，還請何公學巾忙，如右辦，咱必有州謝，滋有寧波生員葉春火……”

呃……原來是自己得罪了劉公公，隻是劉公公睚眥必報，可是為啥，連自己名字都記……不，不該是記錯，是寫錯。葉春秋很是無語，他見學正念出書信來的時候，一臉便的樣子，這封書信，倒是念得為難的。

一封信念畢，何提學捋著須佇立亭下，大袖擺子無風自。

而此時，所有人已經變。

那閹宦劉瑾修書，不許葉春秋錄取，想要讓何提學使葉春秋名落孫山，這真是用心狠毒，國家倫才大典，他也敢手？

啊……幸賴何提學剛正不阿，不怕得罪那閹宦，結果葉春秋出類拔萃，竟是點為案首，可以想象這位何提學冒了怎樣的風險，劉瑾可是一向睚眥必報的，怎麽會肯罷休。

書信一下子從學正手裏手，頓時被風卷走，噗通一聲，學正跪地，他一臉肅然，眼中滿是敬仰的看著自己的上，鄭重其事的拜倒：“大人……”他聲音哽咽，眼眶發紅：“大人剛正不阿，實乃下楷模，下無以為敬，請一拜。”

趙同知也呆住了，現在知府不在，他在這裏便是最大的，雖然他有些畏懼劉瑾的勢力，可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若是還這麽無於衷，隻怕明日士林清議鬧將起來，自己就眾矢之的了。

這是立場問題啊，你不表態，你就是閹黨，閹黨畢竟距離寧波太遠，可是南京那些老大人們可都是閹黨的死敵，更別說閣諸公、翰林諸賢、南北都察院的史巡按了。

他忙拜倒在地，一臉：“大人承這樣的力，卻依然保持本心，下也是佩服之至。”

一個個人站不住了，的一塌糊塗，什麽是清，什麽剛正不阿，什麽不畏強暴，這就是了啊。這尼瑪就是活生生的國家忠良啊。

無數人拜倒下去，有員，有士紳，有秀才……

不畏強暴的何提學很寫意的完了他人生中對一個惡的暴擊。

葉春秋看的實在目瞪口呆，他是萬萬料想不到，自己隻是不願屈從劉瑾，結果這位劉公公居然想給自己穿小鞋。他更想不到，劉瑾給自己穿的小鞋，結果換來了何提學的致命一擊。

何提學隻是微笑，忙將一邊喊著‘宗師，是學生無禮，學生該死，竟敢質疑宗師不公’的老生劉文扶起，笑容可掬道：“這是做什麽？老夫不過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而已，老夫案臨寧波為朝廷倫才，不料居然收了這封書信，哈……春秋的文章做的極好，若是老夫使他名落孫山，豈不是於心不安？況且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本是分之事，怎會因為一封書信，而改變老夫的心意？”

此起彼伏的嘖嘖稱讚聲又響了起來。

“正德天子登基，本是勵圖治之時，可是老夫卻是聽說，閹宦劉瑾蒙蔽天子，巧言令，排忠良，這樣的人老夫豈可與他為伍？”

何提學一甩袖子，晨曦灑落在他的臉上，這一張像是木頭雕刻一般的臉上顯得格外的莊重：“罷罷罷，無非就是得罪了權閹而已，大不了，馬放南山，再壞，也不過是梃杖，流放，抄家，老夫但求無愧於心，如此而已，老夫在昨日，已經上了奏疏，上告陛下，請陛下格外開恩，準老夫告老還鄉，回到杭州之後，朝廷的申飭隻怕也就要來了，無妨，烏紗帽不要也罷。”

無數人眼角裏閃爍著淚花，竟有人開始嗚咽起來，有人大：“閹宦誤國，其罪當誅。大人這樣的忠良，豈可小人戕害。”

人群沸騰起來，一個個要挽留何提學，有人痛哭流涕，有人高聲痛斥。

何提學抿笑了笑，一副淡漠之，似乎對於劉瑾接下來的報複不以為意，卻是轉拍了拍葉春秋的肩：“老夫本不將這書信公布於眾，隻是有人大喊不公，若不澄清，隻怕於心難安，葉春秋，你好自為之，老夫也隻能幫到你這裏。”

葉春秋有一種覺，覺這是一場預謀。

在這場預謀裏，劉瑾是主角，何提學也是主角，而自己很不幸，卻為了他們之間角力的一枚棋子，何提學利用這一封意外得到的書信，對劉瑾進行了一次三百六十五度全方位無死角的吊打，也因此將得到一個名垂青史的諾大名。

這個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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