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珠不忍心直接撕毀封口,特意去拿了裁紙刀,一點一點將那火漆弄開了。
信封里一共有三張信紙。
前兩張麻麻地寫滿了字,曹勛先跟待了他一路的起居,并未提及戰事,畢竟戰場的一切都算是機,萬一信件被旁人截取,曹勛就得擔上“泄軍機”的罪名。
因為才抵達邊關不久,曹勛主要是在大營制定戰策,尚未親自出征,倒是李耀、李顯都打了幾l場小勝仗,曹勛算是給云珠報喜來了。
報過平安,曹勛再詢問云珠在家里過得如何,孩子們是否頑皮。
這兩頁,曹勛并無任何話,連最簡單的“思念”一字都沒提。
云珠既高興收到了他的消息,又因為沒看見想看的而失,已經不自覺地出不悅之。
這時,移開第一張信紙,看到了最后一張。
仍然是麻麻的字,卻不再是正常的行文,看起來倒像是在記錄每日的一些瑣事:
五月初九,夜:離京第一晚,不知小夫人是否已經睡了。
五月初十,午:伙夫烙的餅這麼,小夫人嘗了定會皺眉。
五月十一,夜:床很寬,小夫人若在,也能躺得下。
……
六月初十,夜:一張紙只能寫這麼多,明日便寄出去吧。
明知道就這麼多了,云珠還是移開這第三張信紙,直到看見下面的桌面,云珠才重新看向前一張。
整整一個月的記錄,因為時間不同,墨漬的新舊也不同,可見曹勛是特意留出這一張特別的信紙,每天趁有空的時候寫上一行。
他還是沒有直說想念,可他吃個餅、看見路邊一朵野花都要聯想面對這些東西可能會有的反應,想不想還需要直說嗎?
云珠本來都習慣了他不在邊的日子,此時對著這麼一張信紙,口突然又空又酸又悶,恨不得他馬上回來,亦或是自己能立即趕過去,讓他地將自己抱住。
晌午孩子們過來用飯,云珠拿出前兩頁,讓煜哥兒念給弟弟聽。
煜哥兒三歲就開始識字了,認得大多數,遇到不認識的就問娘親。
炳哥兒太小了,對這些東西不是很興趣,什麼爹爹舅舅的,見不到人他也不是很想,反正每天都有那麼多好玩的事等著他,最喜歡的娘親也繼續陪在他邊。
煜哥兒就不一樣了,念到父親詢問他與弟弟的句子時,居然默默紅了眼眶,看得云珠又是想笑又是心疼。
“好了,下午我會給父親寫回信,煜哥兒有什麼想跟他說的,也可以自己寫一封。”
煜哥兒點頭。
炳哥兒眨眨眼睛,大聲道:“我也要給爹爹寫信!”
煜哥兒:“可以,你說,我替你寫。”
小兄弟倆就一起去了煜哥兒的書房。
云珠沒有干涉孩子們是如何寫信的,丫鬟們研了墨,自己待在書房,想一會兒寫一會兒。
家里的瑣事寫起來不需要太費心思,洋洋灑灑竟一口氣寫了三頁。
讓云珠愁的是,不知該如何告訴曹勛也想他。
直接寫出來,那些過于私的字眼,萬一信弄丟了,被旁人看見怎麼辦?
太委婉的,一時半刻也想不到什麼好詞,照抄曹勛那一套,又顯得不夠用心,人家國舅爺可是每日記錄思念,而非臨時冒出這個想法,再絞盡腦把前面一十多天的思念補錄上。
最后,云珠放棄了寫什麼,而是挑出一件首飾,跟信紙一起放在了信封中。
來往邊關與京城的驛差跑得飛快,短短五六日后,曹勛就收到了小夫人的來信。
一共三個信封,最厚的那個是給他的,一般厚的給李顯,最薄的那個給李耀。
曹勛笑了笑,仿佛看到小夫人嫌棄哥哥的樣子,對李耀那種獷的人來說,家書寫得太長他可能會嫌啰嗦。
命人將李耀、李顯的那兩封送過去,曹勛坐在帥帳中,打開小夫人寫給自己的。
信封那麼厚,是因為煜哥兒、炳哥兒小兄弟倆寫了好幾l張,其中最多的又屬炳哥兒的一通“嘮叨”。
沒什麼太大意義的話,曹勛卻也看得津津有味。
接著是云珠的信。
曹勛看得很慢,小夫人親手寫的每個字看起來都是一種,連著看完三頁,沒有發現一句話,曹勛有些憾,又覺得在意料之中。小夫人是被家里寵慣著長大的,喜歡他對殷勤伺候,喜歡聽他說甜言語,到自己,偏不說了,好在曹勛也不需要,是看見,曹勛便已滿足。
想起信封的異樣,曹勛放下信紙,拿起信封看進去,里面果然還有一個被帕包裹的件。
曹勛取出那,展開平平無奇的素白帕,看見一支青白玉雕刻的牡丹花簪,整支簪子晶瑩剔,像的冰玉骨。
曹勛微微攥了這簪子。
這是他今年四月剛送的牡丹簪,特意趕在花園里第一朵牡丹盛開前送的,很喜歡,在發間問他好不好看。
曹勛沒有回答,只將抱到懷里親了起來,一親就不可收拾,最后上的外就只剩這一支牡丹簪子,在烏黑濃的發中。可曹勛覺得這支簪子也不該留,他故意加重力度,那牡丹花簪便一一的,越來越松……
手里握著玉簪,一主帥戰袍的國舅爺閉上了眼睛,默默調整許久才好不容易將那火氣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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