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說的聲淚俱下，如杜鵑啼，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說淚，正德皇帝也顧不上思考他們怎麼得了訊趕來，聽得只是傷心大哭：眼前這些人可說是除了先皇，他上最親近的人，那些大臣把他們說的青面獠牙如同鬼怪，讓這年天子如何肯信？

楊凌悄立在外邊，低聲對苗逵道：“人都控制住了？”

苗逵點了點頭，說道：“楊大人放心，從現在起，皇上邊的人我都安排了馬監的親信盯著，誰也別想和他們接近，不過........如果皇上還是拿不定主意怎麼辦？我們既然了手，再偃旗息鼓必然要引起他們注意”。

楊凌輕輕嘆息一聲道：“皇上年，要靠著滿朝文武治理江山，要他冒著百請辭的危險為我撐腰，確實難為了他”。

他邊浮起淡淡笑意道：“不過........楊某也是早就在場待過的人，大的場和小的場除了權力大小也沒有甚麼不同，他們可以請辭，皇上可以不允。”

楊凌想著十年苦讀的學子們進京趕考的形，想起嚴嵩為進考場磕頭如搗蒜的模樣，邊噙著冷意道：“功名利祿來之不易，我看順水推舟留下來繼續做的人絕對是大多數，再稍加攏絡，只要攏住了這些辦事的人，幾位尚書、幾位學士，想走，就讓他們走吧”。

此時劉瑾見皇上只顧大哭，可是也是一副毫無辦法為他們撐腰的模樣，忽然眼淚說道：“皇上，您在宮里的事，外臣怎麼知道的那麼詳細呢？這都是司禮監、東廠和錦衛在背后撐腰啊，他們本該是您的耳目，可是卻反過來做了外臣的探子，把您的事全都告訴給他們知道，煽言難為皇上！”

魏彬忙道：“是啊，皇上，奴才親耳聽見王岳王公公對三位大學士說過：‘皇上年紀小，各位先生瞧見皇上有不對的地方，就直說，不用怕’”。

正德一聽氣得發抖，渾哆嗦道：“這個........這個大膽的奴才！”

馬永因為杖斃案對楊凌有所嫌隙，可那只是小事，如今可是坐在一條船上，要沉一起沉，要過一起過，也是竭力配合，繪聲繪地道：“皇上，東廠的范公公常常奴才去問皇上經常買些什麼東西，然后告訴外廷，這庫可是皇上自已的，他們連這都手，還把皇上放在眼里麼？”

正德臉發白，厲聲道：“常言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可是朕繼位以來過他們麼？你們隨朕多年，現如今也不曾在廷中坐上要職，朕只有楊凌一個親自提拔的員，還是另設的廠，也不曾奪了他們的權，他們這是做什麼？”

張永在這些人中讀書最多，瞧見皇上耐將盡，便溫聲說道：“皇上，您還記得老奴和邱聚給您演的那皮影戲麼？他們這是聯合朝中大臣，欺負皇上年，想讓皇上變那提線木偶呢。

他們牽牽手呢，您就手，他們牽牽腳呢，您就腳，總之，就是他們想讓皇上干什麼，皇上就得干........”。

“砰！”狠狠的一拳擂在案上，正德的臉已由紅變紫，他的膛劇烈起伏著，額上青筋直冒，呼吸如同拉風箱一般了半晌，才嘶聲說道：“其心可誅！你們說，朕該怎麼做？”

楊凌聽到這句話，微微閉上了眼：“皇上終于被說了，這一句話問出來，一場大風波是不可避免了，我這權也做定了，誰還理解我？

可是。。。。。。我又何必一定要讓人家理解？其興也焉，其亡也忽焉，我也只是被命運安排到這里的一顆棋子罷了，行霹靂手段，存菩薩心腸，只要我問心無愧，管他別人怎麼看！”楊凌想至此，又睜開了眼，目堅毅起來。

劉瑾一聽正德這話，不覺神一振，連忙爬前兩步，說道：“狗馬鷹犬，何損萬幾？廠衛是皇上您設的，想用誰想撤誰，還不是您一句話？”

正德想起奏折上那長長一串人名，那因憤怒而激起的勇氣不又消了幾分，膽怯地道：“可是........他們掌著十二團營，會不會對朕不利？再說........外廷那些員，如果真的全棄朕而去，那........那朕該怎麼辦？”

張永微笑道：“皇上放心，楊凌楊大人您之命督察百，一直盡忠職守不敢稍有懈怠，聽說廷外廷聯手宮，他已星夜趕回京，勤王護駕來了，楊大人必有良策”。

正德一聽，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驚喜地道：“楊侍讀回京了，他在哪里，快！快他來見朕！”

楊凌從宮門影下一閃而出，疾步上前，一袍剛要翻拜倒，正德已一把抱住他，驚喜的聲音發道：“楊侍讀、楊侍讀，你可回來了，朕被他們欺負得苦了，有你在，朕便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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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鎮司，落暮時分張繡率著五百名錦衛趕到了，牟斌匆忙迎出來道：“大人，您怎麼這麼晚了還從天津衛趕來？”

張繡瞧他一戎裝，怔了一怔道：“你平時在衙門里不是都著便裝麼？剛剛出去了？”

牟斌眸一閃，笑道：“哪里，這幾日事態張，卑職豈敢大意，自大人去了天津衛守候楊凌的船只，卑職在京中就枕戈以待了，怎麼樣，楊凌捉住了麼？”

張繡擺了擺手，示意那五百人散后院房舍中休息，一邊往房中走，一邊嘆道：“你看我的樣子，象是捉到了麼？他選了旱路，不過東廠派出了足足兩萬五千人，在沿途布下張天羅地網，他想進京，除非上翅膀飛回來！”

牟斌的書房，張繡是門戶，所以毫不拘束地踏進去，走到案后坐了，一瞧牟斌跟了進來，卻站在門邊，不呵呵笑道：“你又不是沒有辦過大事，用不著這麼張，一二品的大員咱們沒拿過麼？何況是楊凌那只喪家犬”。

牟斌笑了笑，說道：“一二品的朝廷大員，卑職自然是拿過的，可是卑職卻從不曾拿過錦提督，怎麼能不張呢？”

張繡聞言霍然立起，想也不想抬手便去抓壁上佩劍，只聽“嗆啷”一聲，劍作龍，悠悠不絕的劍嘯聲未盡，張繡已提劍縱起，如同剪水飛燕，翩然躍過書案。

抬頭再看，錢寧已從門外閃，手中舉著兩只鋼弩，笑地著他，那弩上機弦拉開，上邊烏油油一排弩箭，側屏風此時也砰地一聲摔倒，四名錦衛亦持弩立在后面，不頹然垂下了手臂。

牟斌按刀笑道：“識時務者為俊杰，大人現在總算識時務了，自家兄弟嘛，還是不要刀槍傷了和氣的好。如今我只希東輯事廠的人也能識時務，否則可外廷的人看笑話了”。

張繡又驚又怒，厲喝道：“牟斌，你要造反不？竟敢拘捕本！東輯事廠現在駐扎著八千名番子，就憑你一千人馬也敢以卵擊石？”

牟斌嘖嘖地道：“大人，卑職剛贊你識時務，這可就又犯糊涂了，東廠麼，自然是那位上翅膀飛回京來的楊大人親自去抓捕判逆，卑職怎好搶了他的風頭？”

張繡倒退兩步，駭然道：“他........他已經進京了？”

牟斌用憐憫的目看著他道：“不知已不知彼，如何能勝？卑職也是剛剛才知道，楊大人換馬不換人，扮作販馬商人自金陵日夜兼程，回京已經五日了！”

張繡聞言，頓時臉蒼白，牟斌嘆息一聲，轉踱出房間，悠悠地道：“錢寧，宣圣上口諭！”

牟斌步向大廳，耳中只聽錢寧的聲音一字字傳來：“查錦衛提督指揮使張繡，勾結司禮監、東廠謀害大臣、行不軌，著即拘押，侯參待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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