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凌扭頭一看，只見那人眉清目秀，一道裝男僮打扮，不大吃一驚，連忙喚道：“住手，是張天師的人”，說著迎過去急道：“不是你和天師先走麼，你怎麼跑這兒來了？天師呢？”

張符寶哪敢說自已看他可疑跟著來瞧熱鬧了，吱吱唔唔地道：“我......天師被番子救走了，我被民沖散，就......就逃到這兒來了”。

楊凌還待再說，莫清河急道：“大人快些走，被有心人發現追上來，可就走不了”，他說著看了張符寶一眼，笑笑道：“張姑娘就和我們一起走吧”。

那道角門平時是鎖著的，也不知門后通向哪里。此時李管家打開門鎖，只見是兩幢樓房中間夾著的一條里弄，里邊常年不見，森，不過倒也沒什麼雜。

一行人進到夾弄，李管家又返將門鎖上，莫清河道：“大人，那些民打聽到大人住西院兒，盡跑去那里作了，這邊倒還安靜，我帶你先去佛堂避避，卑下已派人去通知府了，等府的人一到，大人就安全了。”

出了里弄，七繞八彎的穿過幾間房子，莫清河推開一棟房門，走進去回首說道：“大人快請進來”。

東院里十分安靜，這周圍靜悄悄的，約還可聽見西院的吵鬧之聲，楊凌站在門口打量了一下樓，見是一座佛堂，里邊香案前供奉著一座一人高的釋迦坐像。

尋常的佛堂一般不在上邊再建二樓，總不能在佛爺頭頂行走吧？可是這座佛堂一側卻建有樓梯，看樣子上邊還有第二層，看起來有些奇怪。

莫清河帶來的兩個家丁和李管家已走了進去，楊凌卻好整以瑕地站在門口，好奇地又抬頭欣賞樓上建筑，莫清河急的跺腳道：“大人，快些進來，莫要被人看到了，大人若有個閃失，卑下可擔當不起啊”。

楊凌呵呵一笑道：“怕甚麼，本看那些民進了府中也只顧搶劫，一群沒頭蒼蠅似的，還會有心跟來害我麼？莫大人不必過于擔心了”。

他說著抬邁了進去，一進了門兒就好奇地橫向走到那樓梯道：“奇怪，莫大人既將佛祖供奉在一樓，何以上邊還建了一層？不怕對佛祖不敬麼？”

莫清河一只手似無意地扶著香燭燈座，可是見楊凌進來不向前行，反而跑去看樓梯，不有些焦急，他強笑道：“哦，樓上只在側方建了小閣，存儲些香燭而已”。

楊凌回頭瞧了一眼，兩名剛剛走進殿來的親兵形一轉，連帶著把張符寶也著拐了過來，走到他的后。莫清河瞧了李管家一眼，他會意地走過去掩上了房門。

莫清河見楊凌還在打量那鏤花致的樓梯，便走到香案前拾起一個團拍了拍，笑道：“大人，這里也沒有坐椅，大人先在這團上坐下歇息片刻吧”。

楊凌背著手轉回，目冷冷地凝視著他，直瞧得莫清河臉上笑容漸漸凝住，楊凌才忽地一笑道：“何必一定要在佛前就坐？莫大人這團難道還有什麼門道不？”

莫清河臉一變，他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強笑道：“佛前就坐也不算失禮，何況大人還是代天巡狩，一個代椅的團兒而已，能有什麼門道？”

楊凌搖頭笑道：“我也不知道，不過也能猜......”，他剛說到這兒，張符寶已好奇地走過去道：“你們在搞什麼啊，一個團也用來打機鋒？”

楊凌瞿然面，他猛撲過去厲聲道：“不要過去！”張符寶被他一聲大喝嚇得一愣定在了那兒。

莫清河見楊凌撲過來不喜出外，他將手中團一丟，一把撲到香案前使勁兒一扳那個燭臺，只聽“嚓”地一聲，香案前裂開一道口子，兩道翻板傾下，張符寶立足恰是翻板邊緣，翻板一開，嚇得一聲尖，整個子頓時向中去。

楊凌撲過來一把扣住了纖細的手腕，自已也被帶摔在地上，張符寶整個人跌進口，楊凌被拖著向前了一尺有余才撐住地面，那一條胳膊被口的棱角刮的皮開綻，鮮順著張符寶的手腕直流進的袖筒。

楊凌痛的鉆心刺骨，兩個番子驚道：“大人小心！”，說著猛撲過來，莫清河已瘋狂地道：“殺了他，給我殺了他們！殺死一個賞銀一萬兩！”

兩名家丁縱撲了過來，半空中已從袖中出柄明晃晃的短劍。這兩個人雖然一家丁打扮，但是都是莫清河搜羅的江湖中人，若論個人武藝，楊凌手下的廠番子哪是對手，甫一手，兩個番子就左支右絀，被家丁打得節節后退。

就在這時，佛龕后幽幽一聲嘆息，一個白如雪，麗如觀音的子悄悄俏俏地繞了出來，翩然走到莫清河面前，莫清河扭頭瞧見欣然大笑道：“夫人妙計果然了，待殺了楊凌將他丟回西院去，再殺些民充匪，哈哈哈......誰還知道是我......”。

他話猶未落，只聽“砰砰”兩聲槍響，兩個正要得手的保鏢捂著口愕然后退，鮮從指間流了出來。

樓梯上兩個同樣家丁打扮、面孔卻極陌生的漢子舉著短火銃急步走下樓來，槍口猶在冒著青煙。后邊嗵嗵直響，又是幾個持銃的人沖了下來。

兩個護衛見勢不妙，哪還顧得了莫清河，縱便撲向窗欞，二人中槍，手仍極矯健，這一撲將窗欞撞得碎，子躍出窗去剛剛立起，就見面前站了一排人，耳邊“嗖嗖嗖”的銳風響起，十幾枝勁矢已貫了軀。

莫清河著這突變的一幕驚道：“怎麼回事？樓上怎麼......”，他還沒來得及轉質問，忽覺腰間一陣巨痛。

莫清河駭然低頭，只見素袖皓腕潤如玉，那曾無數次過他的纖纖素手，正攥著一柄短刀，刀已齊柄進他的腰間。

莫清河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著，一把抓住肩頭，嘶聲道：“為什麼？為什麼？”

那雙春水籠煙般的麗眸子里，此時卻著一讓他心寒的陌生冷意。

黛樓兒輕聲道：“因為......跟著你逃走，其實才是唯一的活路，但是我不想跟著你去那種鬼地方流浪！還因為......我本沒有把握讓他上當，他不死你就必須死，你不想死我就得陪你死”。

莫清河眼中的驚愕慚慚變了燃燒的怒火，他怒吼道：“老李，給我殺了這賤人，給我殺了！”

黛樓兒攥了刀柄的手腕使勁一擰，莫清河一聲慘呼，子痛的佝僂了起來，他息著，雙手死死抓住黛樓兒的肩膀，一雙眼睛卻詫異地看向一向對他言聽計從的老李。

老李的眼神瑟著不敢瞧他，但臉上卻是一片漠然的神，這就是追隨了自已多年、一向忠心耿耿的李管家，他猛地盯著黛樓兒厲聲道：“你......你收買了他？”

黛樓兒得意地一笑，聲道：“你不是男人，都能我，他是男人，為甚麼不能？”

莫清河一聲大，雙手猛地掐到了的嚨上，黛樓兒雖是人，卻比男人還狠，抬起膝蓋來狠狠地頂在他的間。

方才還有些瑟的李管家這時也猛撲上來，使勁掰開了他的手，莫清河慘笑道：“好好好，我只道你對我一片真心，想不到......你卻會喜歡這麼一個貨，哈哈哈......”。

黛樓兒嫣然一笑，湊到他耳邊道：“不是他，我給他我的子，他向我效忠，公平易。你憑什麼認為我真心你？好笑，一個人如果把子給了別的男人，卻會把心給你麼？”

莫清河的瞳孔已有些煥散，他強自支撐著，恨恨地追問：“那麼他是誰？布政使？指揮使？劉知府？還是漕運總督賀......賀......”。

黛樓兒冷笑起來，邊滿是譏誚的笑意：“這就是你我？你我，所以把我送給別人給你謀取好是麼？我陪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你也說不上是誰了吧？呵呵呵，我原來是，做了你的夫人，我還是個！”

說著痛恨地一把將他推開，冷冷地道：“不管他是誰，你只要知道，有兩件事他比你強，他喜歡我，就不會把我送給別人玩弄！他喜歡我，而且他能真的喜歡我！”

……

黛樓兒約見楊凌，把莫清河籌謀利用民變的機會趁殺他的計劃告訴他之后，楊凌并不十分相信，因為黛樓兒堅持不肯將莫清河犯下的罪行告訴他，的理由是莫清河黨羽眾多，楊凌如果不能除掉他，或者萬一被他逃走，一個弱質子必須得為自已的安全考慮。

蘇州那邊李貴還抱著萬一的幻想，指莫清河有本事救他出去，所以暫時仍未取得口供，楊凌不知道莫清河犯的到底是什麼重罪，無法確定他是否真的會鋌而走險，是以猶豫不決。

于是黛樓兒建議他將計就計，等著莫清河自已圖窮匕現，到那時他就有理由抓捕莫公公，只要莫清河被捕，黛樓兒便將罪證呈上。

楊凌同意了的主意，命人扮家丁，莫清河跑來他進埋伏的時候，他的人也已在在莫夫人帶領下將埋伏在佛堂的殺手全部除掉，換了他的人。

張符寶方才在花園見到有人同楊凌談，就是在向他稟報一切已理妥當，楊凌這才放心隨著莫清河趕來。

想不到張天師兄妹提前一天到訪，這調皮的丫頭又跑來跟在自已邊，楊凌早聽莫夫人說過佛堂正中有機關，所以故意繞道而行，可是突然趕來的張符寶不知，貿然走了過去，為了救，楊凌傷了右臂，鮮染紅了張符寶的外衫。

平地上沒有抓握的地方，楊凌右臂又劇痛無力，只能勉強抓住，本無力提出來，張符寶懸在中，驚惶稍定只覺下邊一中人嘔的臭氣。

趕忙的仰起臉來，臉上幾點熱，瞧見楊凌袖鮮紅，分明是鮮滴到了臉上。

楊凌的鮮順著的袖管兒流了下邊，溫溫的流到頸上，剛剛賁起的上，又漸漸流向小腹，張符寶兒又是害、又是害怕，同時又對楊凌充滿激。

見楊凌手臂打，看似已撐不住多久，急忙的四下打量，想看看有沒有可以蹬踩借力的地方爬出去。不料一低頭，卻發現下邊近一丈約有些白骨，雖說下邊線不是很亮，可是學道的人對這東西本就不陌生，那一堆白骨最上邊一顆骷髏被線映著，青白的骨頭泛著冷冷的可怖的，看的清清楚楚。

張符寶才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一瞧了這恐怖模樣，子頓時就了，虧得膽子還夠大，雖說心里恐懼，還沒有蹦，否則楊凌也扯不住了。

楊凌邊兩個親衛是特意從番子中挑選的武功最高的，想不到在真正的江湖人手下也只能步步后退，毫無還手之力，要不是埋伏在樓上的柳彪看出不對勁兒，未等楊凌下令就提前沖出來，這兩個番子就危在旦夕了。

此時解決了那兩個莫清河的保鏢，柳彪立刻撲過去將探手將張符寶兒提了上來，然后一把抱過楊凌。張符寶兒瞧見自已一是，也不知道楊凌還有沒有得救，不慌慌張張地從懷中出自已的手帕來，本想為他抱扎一下，可是一見那手帕已被鮮浸，嚇得一把丟掉，放聲大哭起來。

柳彪也沒空理，急急忙忙地綁楊凌臂上傷口，向外邊沖進來的那群持著勁弩的手下大喝道：“快去接高小姐來，娘的你沖進來有屁用？”

那幾個番子不知道里邊還有多殺手，剛剛無比神勇地踏進門來，就被柳千戶給罵了出去，慌慌張張去找高文心了。

莫夫人瞥見楊凌和張符寶已被番子們救了上來，不向目已經呆滯無神、瞳孔已經擴散開來，卻仍僵地立在那兒的莫清河出一個他最喜歡的笑。

悄悄的、的，用自已才聽得到的聲音說：“老爺，我知道你最惡心吃人腦子，為了我，還真的苦了你了，可惜......都吃了三十五副了，還是一點長進也沒有，看來我這偏方真是不管用，好在......你也用不著了。”

對著一個死人，百千地聲道：“如今，就請老爺再為我做最后一件事，就請你......把所有的罪過都擔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