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心每次下棋贏了楊凌這個臭棋簍子,都開心半天,似乎讓楊凌有一樣東西甘拜下風十分得意,要故意輸給楊凌哄他開心,才不肯呢。可是這一路眼看楊凌屢屢敗于張天師之手,這位大姑娘心里可就難了,那覺就象自已的孩子自已打得,外人你憑什麼啊?,于是干脆幫著楊大老爺作起了弊。
連著幾天被殺的落花流水的張天師,痛定思痛后棋藝突飛猛進,高文心料到是他旁邊那位廖廖管事在暗中幫他,這一來也和他較上了勁,竟了楊廠督和張天師明爭,小侍和廖管事暗斗了。
高文心見對方走的那步棋,立即在楊凌背上寫下“馬二退四”,角已出一欣然笑意,“雙馬飲泉”!襲功了,再接下來連環三步,一定可以將死對方,張天師的軍被炮住,撤不回來了。
廖管事瞪著眼睛瞧了半晌,著高文心微微一嘆,便再無聲音。張天師會意,呵呵一笑道:“我輸了!”
楊凌瞟了高文心一眼,高文心眨了眨眼睛,楊凌呵呵一笑,這才向鄭百戶問道:“什麼事?”
鄭百戶裝作沒看到大人和俏婢之間的眉來眼去,躬說道:“大人,船已到了上海鎮,今夜是否在此停泊?”
“喔?到了上海了?”楊凌一奇,連忙拉開艙簾兒向外去,只見上邊滿天星斗、下邊一片荒涼,河沿兒上錯錯落落倒是有些酒家,遠卻沒幾個住戶,與他印象中的城市全無一點相似。楊凌不失道:“這里便是上海?”
廖管事還當這位廠督大人嫌這里寒酸,微笑道:“大人,這座鎮子雖然瞧著有些荒驚,酒菜倒也別有風味,不如我們停了船下去走走,也解解上的乏勁兒”。
楊凌道:“好,下船走走吧”。他環顧一眼,對張天師道:“令妹呢,請一起去用些酒菜吧”。
張天師搖頭道:“早說今日不甚舒服,不用理,回來時我給帶些吃食便是了”。
這位張天師在皇帝大婚后,又留滯京中拜訪親友,國公家親朋故友何其眾多,每家赴一次宴,也足足用了大半個月,再加上天師難得來一趟京城,這些親友不免要請他幫著看看風水、瞧瞧面相,這一來差不多用了兩個月時間。
吳中富豪吳濟淵早在他上京前就派了家中管事隨著,懇請天師京師一行后去蘇州一趟,為吳家老太爺祈福,吳家雖距龍虎山僻遠,卻一直虔誠信道。百余年前朱元璋抑制佛道最嚴厲的時候,龍虎山上香火黯淡,渡日艱難,吳家派人前去捐獻香油錢才助龍虎山數百弟子渡過了難關,可謂天師道的大恩主。
這一山一府前輩前有如此淵源,小天師盛難卻,只好隨他前來,想不到在德州行宮碼頭剛剛駛出來便被楊凌的大船撞壞,楊凌也覺歉疚不已,干脆邀請他們搭乘船同來。
番子吆喝船工駛至岸邊停泊,放下踏板,幾個人便下了船擇了一家小店行去。這家小店果然別風味兒,酒店竟是一座不大的酒舫,停泊在河邊輕輕地隨著波浪漾著。
當此地方,當此時節,要品風味當然是吃蟹。廖管事殷勤的船娘溫了兩壺酒,笑道:“西風起,蟹腳,如今秋高氣爽,正是吃蟹時節,楊大人、天師,請品嘗一下此地風味”。
九月吃雌蟹,十月吃雄蟹,那船娘端上的都是大盤的雌蟹,楊凌以前吃蟹,都是剁開了拿筷子一通挑,哪里懂得什麼技巧方法?眼見張天師和廖管事拿著整只蟹來吃的有條有理,不覺有些遲疑。
高文心心思縝,瞧出老爺神態有異,立即乖巧地拿過一只蟹來,打開蟹斗,掰下只蟹腳,麻利地挑去蟹囊和腮,又用蟹尖剔去六角心和前腸,將那白鮮潔的蟹剔到碗中,呈給楊凌道:“老爺,此不須蘸姜醋,原味更是濃郁香醇,請老爺品嘗一下”。
廖管事看了如此知識趣的,不贊嘆道:“良宵花解語,靜夜酒盈樽,大人可是深得個中三味啊!”
廖管事這話雖是贊,卻把高文心的份弄得暖昧了些,高文心聽著覺著有點兒輕薄味道,不俏臉兒一紅,有點慍怒。
楊凌見了連忙岔過話題道:“方才下棋,倒忘了喝茶,現在頗覺口,船家,沏壺茶來?”
高文心聽了輕輕地道:“老爺,這蟹雖然味,卻是寒,一會兒船娘送上碗紅糖姜湯喝了才好,又是解又是補,還是不要喝茶了”。
廖管事卻笑道:“大人是北方人,也不好酒而好茶麼?喝些也無妨”,他說著小心翼翼從懷中掏出個布包兒來,笑道:“小的請大人嘗嘗這極品好茶,就這一袋茶葉不足一兩,便要四兩銀子,還是我七請八求才弄到手的,嘿嘿,可是有價無市的好東西啊!”
說著他喚過船娘,送過杯來,了一撮挨個放進杯中。
一兩銀子農人一家便可夠用一年生活,這一兩茶葉竟要四兩銀子,還是托告關系弄來的,那正常購買得需多錢財?楊凌聽的聳然容,不覺問道:“這是甚麼茶葉,竟然這等昂貴?”
廖管事道:“這是西湖本山的雨前龍井,不瞞大人,小的在吳府當差倒也攢下了些家私,不過就算小的舍的花錢,這樣極品好茶也是難求呢”。
楊凌記得后世好象龍井茶滿街都是,難道現在栽植極供求失衡才這麼貴麼?了于永染,他現在也是一肚子商人味兒,一聽有暴利可賺的行業,立即十分注意。
楊凌立即喜形于道:“此可是栽植過還是難以栽值?廖管事是蘇杭本地人,竟也難以買到麼?”
廖管事笑道:“就是杭州本地的富商,也十之八九求之不得呢,呵呵,莫清河莫公公派了人每日坐鎮茶園,一錢茶葉也不許外流,凡有摘茶葉者,一律五大十板枷銬三天示眾。您想想,誰還喝的到?”
莫清河?主管米糧茶供稅賦的莫公公?這不正是自已此來要查辦的三個鎮守太監之一麼?他只是負責稅賦,這茶就算是貢茶也該是杭州知府負責監管,他怎麼越眾代庖直接派人接管了茶園?
楊凌心中起疑,面上不聲,裝作不在意地問道:“龍井供茶不是該由杭州知府管理麼?原來......莫公公也有監督之權。”
廖管事得意地道:“龍井本山茶生產的茶園,產于仙人沖、黃溪澗、烏梅尖、蒙渡灣幾山區,一共只有那麼十幾畝山地,一年出產不了三四百斤,單是作為貢品都不夠呢。市面上的龍井都是杭州附近幾縣的產品,冒充龍井本山茶,這滋味兒可就差了許多。
莫公公擔心有人為牟暴利,私賣供茶,所以派了他的人監管了這些茶園,便是杭州知府也不得染指,如今每年極品雨前龍井全部按皇便供奉于京師和幾個王府,過了四月八日產的茶葉才許杭州府出售稅。我的侄兒在莫公公手下是個親信的管事,知道我好喝茶,向莫公公好言相求,莫公公才拿出那麼一點點,雖然就是這也算不得極品皇尖,可也相差無幾了,大人您請嘗一嘗”。
楊凌淡淡一笑,心中不甚在意。聽他說的這般玄虛,好似世間難求似的,我在乾清宮東暖閣可沒喝貢品皇尖兒的極品雨前茶,比你這茶葉可更高了一等了,不過這些話自然沒有向廖管事炫耀的必要,
他不在意地接過一盞茶來,揭開蓋兒,燈下只見水澄清,澤翠綠,里邊飄著幾片茶葉,一淡淡幽香飄然而出直沁心脾,那清香初而覺的淡雅,既而又覺那幽香綿綿不絕,雖不強烈,卻象三春原野的花草清香一般,久久徘徊不去。
這杯陋水中的茶葉茶雖和宮中的極品雀舌一般無二,可那香氣竟是本無法相比,楊凌手捧茶杯,不覺怔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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