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和正院挨得近,顧錦梔雖然沒有刻意探聽,但是也免不了聽見一些。
攏了攏上的鬥篷,手去拿桌上的糕點吃。半點也看不出張二哥的心。
倒是檀雲在旁邊伺候著,聽著裏頭商量著要怎麽對付二皇子,一時心驚跳,忍不住問道,
“公主,你不擔心二殿下嗎?”
顧錦梔吃了一塊白糖糕,又喝了一口熱茶暖了暖子,然後才淡淡地應道,
“二哥敢來,想必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饒是在不靠譜的人,也不會把自己的腦袋係在腰帶上就到蹦躂。
然而檀雲對顧珹上回送來一大批俊男的事跡還心有餘悸,也不知道自家公主為什麽對他這麽有信心,聞言默了默,還是有些擔心道,
“公主,要不要寫信提醒一下二殿下,讓他多加留心?”
顧錦梔想了一下,搖了搖頭,
“蕭珩雖然對手足殘暴,但他不是傻子。如果他真的如果顧珹在雍州出事,他就得準備好應付他後六萬梁州常備軍。”
檀雲不解,“但是雍州可是擁有二十萬常備軍啊!”
雍州如今擁兵二十萬,尤其是雍州突騎,是全天下聞風喪膽的存在。
顧錦梔撚了撚指尖沾到的白糖糕,若有所思道,
“那為什麽打了這麽多年,卻幾乎沒從梁州占到什麽便宜?”
蕭珩幾乎每天都要去兵營,看得出來,他不是位素餐,昏庸無能之人。
二十萬的大軍在他手裏,怎麽也應該能讓顧珹吃點苦頭才是,可是這幾年他和梁州打了這麽久,卻鮮完勝,隻從顧珹手裏打下了幾座城池,更多時候隻是打了個平局。
檀雲一愣,正好顧錦梔也同時抬起了頭,一雙盈了水的眼眸裏,第一次流出了不屬於這個年紀的鎮定自若,見檀雲依然疑,於是篤定地解釋道,
“如果不是他缺乏軍事天賦,那麽他就是故意戰而不勝的。”
檀雲驚詫了一瞬,依然覺得難以理解。
沒讀過書,認識的幾個字還是顧錦梔教的,自然是想不到更深層麵上。
顧錦梔難得有耐心,從小碟子裏拿了一塊白糖糕遞給了檀雲,邊思考邊說,
“我猜,蕭珩這是要留著我二哥有用。”
如果梁州大敗,無論二哥是被擄或陣亡,梁州沒有世子,中都那邊肯定要派人接手。
顧錦梔忽然想明白了,拍掉手上的糖糕碎站了起來,瞥了一眼書房垂下的竹簾,小聲對檀雲說,
“所以如果我是他,我不會在雍州對顧珹下手,甚至還要確保他不在這兒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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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前頭本來是一座假山,周圍種了些竹叢和矮木,纖細拔,幽靜安寧。
定北王府地北方,可是府裏卻是實打實地按照南方園林布景設計的。隻是蕭珩一個大男人不喜附庸風雅,再加上府裏人,沒有人關心這些,自然就比不上江左地帶那般致淡雅。
顧錦梔本來隻當這裏是臨時居住的地方,並沒有太留意院子裏的景象,然而今天站在門廊下看了一會兒,忽然發現後院不知道什麽時候改造過。
屋子的窗紗新換過,回廊裏掛上了新置辦的花燈,池塘結了冰還沒完全化開,但是旁邊已經種上了鐵線蓮和玉簪花。
等今年冬天一過,這些地栽植生長起來了,想必是蔥蔥鬱鬱,花團錦簇,到時如果再在池塘裏中再種上清蓮,清晨湖披薄紗,倒是有一番意境。
可惜都要走了,應該是看不到了。
顧錦梔輕歎了一口氣,沒想到當初心心念念想離開,等到顧珹真的要來接了,居然反而生出了不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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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珩議完事已經是晌午。幾位副將和幕僚都被留在府裏用膳。
府裏都是男人居多,平時用飯也沒那麽多講究。
侍端了飯菜進來,擺在他們各自跟前的小幾上。蕭珩用飯不用別人伺候,其他幾位將軍也多是拘謹,唯有孟靖河留了一位侍替他布菜。
孟靖河年紀大,又是蕭珩的長輩,蕭珩沒意見,大家更是對此習以為常,各自低頭安靜吃飯。
府裏的飯菜簡單,大多都是家常菜。
蕭珩沒有錦玉食的習慣,倒是在看見桌上那道白糖糕的時候,想起了顧錦梔喜歡吃甜的,於是喚過趙固安,低聲耳語,
“讓趙大腳給公主屋裏送一道過去。”
趙固安領命出去,底下的人也當做沒看見,畢竟蕭珩能把留在邊這麽久,想必多是有幾分寵的。唯獨孟靖河忽然開了口,
“主公,那小公主已經在府裏待了有段時間了,主公打算如何安置?”
蕭珩用木筷夾著菜吃,不不慢道,
“二哥不是馬上就要來了嗎?走一步看一步,何必心急?”
眾人不他這句話,是要不要留那小公主的意思,於是都隻是低頭吃菜,偏偏孟靖河邊的那位餘部將又開口了,
“其實主公要是實在喜歡的話,把留在府裏當個小夫人也不錯。就算是公主又如何,人不都是那麽一回事麽...”
“嗒”地一聲,木筷被不輕不重地丟在了小幾上。蕭珩挑眉看了過去,要笑不笑地反問道,
“哪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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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飄飄的一句話,全場的空氣卻像是瞬間結出了冰渣。
所有人都低頭不敢看他,剛剛說話的那個餘部將立刻跪下,
“主公恕罪!”
餘部將伏在地上,將臉都快埋到地裏去了。不知不覺之間,在這尚未回暖的天氣裏,他的後背居然冷汗淋漓。
蕭珩平素背著一個殘暴的罵名,其實他邊的人都知道,他很怒發火,咄咄人,可是偏偏越是雲淡風輕,越是讓人惶恐不安,膽戰心驚。
屋裏寂靜得針落可聞。半晌,還是孟靖河先開口打破了沉默,他看似淡淡地笑說,
“餘部將也隻是說了句實話而已,主公若是不喜歡聽,別往心裏去便是。”
蕭珩的目掃了過去,眼神那樣冷,聲音卻帶著細碎的笑意,
“舅舅也是這麽認為的嗎?”
孟靖河原本仗著自己在軍中威高,又是蕭珩的舅舅,想著蕭珩如今仰仗自己,不會讓他在部下麵前難堪,沒想到他此刻卻勾著笑了笑,漫不經心地說,
“聽說表妹傾慕於我,既然如此,本王不如先收了,免得飽相思之苦。反正人不都是那麽一回事麽?”
這一句半真半假的話讓孟靖河心頭猛地一跳,立刻起跪下。
他兒不多,孟青燕是他最小的兒,從小最寵,才養了這樣驕縱跋扈的子。可是讓去嫁給蕭珩這樣的暴君,他是萬萬不同意的。
“主公說笑了...”
孟靖河滿頭細汗,生怕蕭珩真的要娶自己的兒孟青燕。
蕭珩如今聲名狼藉,自己跟著他是迫於無奈,萬萬不能再把自己的小兒給搭進去。
蕭珩冷笑了一聲,明知道他心裏打的是什麽主意,卻還要故意不不慢地說,
“舅舅起來吧。說笑而已,別往心裏去。”
且不說孟青燕這個人他就不喜歡,是衝著孟靖河是父親這一點,他就絕不可能娶為妻。
蕭珩端起酒杯一口喝見了底,見孟靖河還惶恐地跪著,這才若無其事道,
“起來吧,我陪舅舅喝兩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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