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細想，底下有管事來找邀功了。

那管事是府里的下人，是之前被萬商打發去寶濟寺里預定禪房的，平日里主要負責理這些個微末小事。

他以為萬商非常想去寶濟寺，所以一直盯著呢。

前腳有貴人因為菩薩顯靈退了禪房，他后腳就補進去了，使得萬商明日就可以去寶濟寺了呢。

萬商：“……”

 作者有話要說

 第105章“但您看重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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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濟寺那位姿儀的得道高僧法號恩明。

據說有虔誠的信徒求到恩明面前,激得痛哭流涕，表示愿付出一切代價只盼著能看到菩薩顯靈，恩明卻不為所、神淡然,勸這位信徒切勿著相。

恩明說,那位武勛夫人之所以能見到菩薩顯靈,一切都是天定,并非人定，是修行上的緣法。

恩明直言,便是他,其實都沒能修來那樣的緣法。

這一番言論自然迅速傳開了。

萬商又在第一時間知道了此事,心里直呼好家伙！

 這和尚段位高啊。

他要是把菩薩顯靈的功勞如數認下,那權貴不一定會高看他,反倒要懷疑他在這里頭使了手段；但現在他全盤否認了，甚至說自己都沒緣法見到菩薩，好似是承認自己修行不夠，其實卻鞏固了他那種出塵的人設,人越發覺得他是一個得道高僧。

好比一個普通人說自己對理一無所知,大家會嘲諷他,你難道沒上過高中？但如果一個理大佬說自己在理面前依然是無知的，大家只會覺得不愧是大佬啊,真謙虛。

大佬所謂的“無知”，只因為他知道太多了,所以面對了比常人更多的未知。

恩明這一謙虛,直接就把自己弄了權貴最喜歡的樣子。

若不是權貴上頭還有一個皇權著,說不得他們早就去找恩明談法論道了。

不過,底層的百姓又和權貴相反了。

權貴吃恩明的這一套,百姓不吃。

正值有人在百姓中引導輿論,他們相信寶濟寺掉下凡塵了，所以等恩明的話傳開，百姓更堅信了菩薩顯靈是和尚在搞鬼。

他們說：“這些和尚真狡猾啊，他們肯定知道夜路走多了會到鬼，弄虛作假這種事做一次就行了，可不敢接二連三做。”

他們把恩明的謙虛視為了心虛。

高小小一直檢測著民間的輿論，等他把消息報過來時，烏嬤嬤顯而易見地松了一口氣，轉頭卻見萬商并不奇怪的樣子，好似早就預料到了這些。

也沒覺得高興。

面對烏嬤嬤的不解，萬商解釋道：“恩明那番話是他們早就準備好的。

第一步先弄出菩薩顯靈；第二步卻用切莫著相去否決第一步。

這是一個連環計。

他們并非是因為我們去百姓中間傳了閑話才使出第二步。

無論我們有沒有行，他們都會這麼做。”

烏嬤嬤若有所思。

萬商說：“從世家一貫的表現來看，他們從來沒有把平民看在過眼里。

平民是如何想的，他們完全不在意。

他們的目標始終都是權貴，是手里握有權利的那些人。”

世家的眼里從，像趙謙這類的貧寒書生就是世家眼中的最最底層的平民了。

至于那種連書都念不起、飯都吃不飽的真正的平民，在世家看來完全就是另一種生，就像是羊圈里的羊、豬圈里的豬，沒人在意羊豬的想法。

所以如果世家真的在籌謀一場大戲，他們只要權貴套，這就行了。

“但您看重平民。”

烏嬤嬤說。

若不然也不會使出損招，平民徹底不信寶濟寺。

萬商聞言，沉默良久。

想說，看重平民，是因為從，雖然現在站著武勛的立場，想要把世家搞掉，但等世家真的完蛋了，如今的武勛，如今的貧寒讀書人，他們未必不會為另一種“世家”。

所以必須重視平民、開啟民智，因為只有這樣，才會出現時代的弄兒，再去顛覆新的“世家”。

雖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但最初的這一點星星之火，也是需要有人去點燃、去呵護的。

如果由著百姓被上層蒙蔽、糊弄，那麼燎原的時間很可能就會不斷被推后。

重視平民、開啟民智，則會讓這個時間短。

對于萬商這種知曉未，這個時間自然是越短越好。

可這些話都沒法和烏嬤嬤說。

萬商終究沒說什麼，只道：“百姓的日子太苦了，我只盼著他們好好活著。”

既然世家的目標不是平民，只要萬商他們引導好民間的輿論，那平民就不會信了菩薩顯靈，本不會了這個局。

而權貴雖然是世家的目標，但權貴之上還有皇權，有皇權著，世家目前能做的事還是有限。

除非皇權坍塌了。

萬商忽然說：“這次的菩薩顯靈，我始終覺得他們是通過某種藥來實現的。

要知道寺廟里時時刻刻點著檀香，尤其是在那種大殿，一檀香都有小兒胳膊那麼，還要連點很多。

在檀香的遮掩下，就算撒了藥，也什麼都聞不出來了……而世家既然藏有這樣的藥方，我擔心他們狗急跳墻后，會把類似的藥用在宮里貴人上。”

除了菩薩顯靈的藥方，他們肯定還有別的藥方吧？

 萬一皇后和大皇子中招了怎麼辦？

 萬一皇上中招了怎麼辦？

 烏嬤嬤神一凜道：“這事確實要警惕。”

萬商心說，好在就是礙于此時的科技水平，很難提取出那種無無味的同時還擁有可怕效果的藥來。

宮里只要注意一些，日常不要點味道太濃的香，不要吃重口的食，那中毒的概率就會無限降低。

更何況皇上還不至于這麼無能得被人下藥吧？

 這日，恰好又是詹木舒放學回家的日子。

詹木舒一臉興，顯然是在國子監里遇到了高興的事，連儀態都顧不上了，竟然一路小跑著進了榮喜堂。

見到萬商后，勉強抑著子給萬商問了安，然后不等萬商說什麼，就興致地分起來：“我們課堂小測時，先生們我們寫策論。

我有位同窗的策論竟然寫了建議朝廷將莊師傅晉為員！母親，我把那篇策論抄錄了……”

 說著，他就要從袖子里去翻文章。

萬商愣了一下。

雖然們百花會確實想讓莊三妞從吏變，們一直沒忘了這個事，并且一直為了這個在暗中努力。

但對于此時的大多數人來說，莊三妞一個農能為工部的小吏就已經是皇上不拘一格降人才了。

人還想當，怎麼可能！

 結果國子監里竟然出現一個學生，寫了莊三妞當的策論？

 詹木舒顯然早就被萬商的智商和商征服了，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接了萬商的政治主張。

萬商重視農桑，他就覺得農桑確實無比重要；萬商重視百姓，他就覺得百姓確實需要重視。

萬商推了莊三妞為吏，他就覺得這篇策論一定能萬商高興。

他甚至覺得同窗寫了這樣一篇策論，某種程度上是對萬商的一種褒獎。

母親做的那些事，竟然真的被人看在了眼里、記在心里！

 不過，詹木舒由著萬商教養那麼久，行事上比著以前大有長進。

他一面在袖子里翻找文章，一面說：“這篇策論還沒有上，被我攔下了。

我同窗另寫了一篇別的當是課堂作業了上去。

這一篇，總要母親您看過沒問題再拿出去給別人看。”

“哦？你同窗竟然也聽你的？”萬商故作好奇地問。

詹木舒說：“子為從來都不是小事，莊師傅又是咱府上出去的，我那同窗心里也清楚，若他貿然行事，很可能會連累我們府上；何況我平日里對他多有照顧。”

詹木舒終于找到了文章。

他如今很清楚萬商的古文水平，所以直接翻譯大白話念了起來。

萬商認真地聽著。

不得不說，詹木舒的這個同學確實有兩把刷子。

開篇就引用圣人之言，先說天地，說天和地沒有尊卑之分，說和沒有好壞之別，然后引申到男之上，表示若子擁有能力，那子自然也能為，這是符合天地規律的。

接著寫到莊三妞這個的人，肯定了的功勞，夸了送鋪的好，然后勸誡皇上，這樣的人才一定要重用，這就是千金買馬骨，會讓更多有才之人來朝廷當。

總得看下來，確實是一篇好文章。

萬商忽略心底的那一異樣，問：“你剛才說平日對他多有照顧，你這位同窗可是家境貧寒？”

 詹木舒道：“據說他父母雙亡，如今跟著叔叔過活。

之前我確實以為他家境貧寒，因為他是地方上的解元，是因著書讀得好，這才了國子監，并非和我似的……”

 國子監有兩種法。

一種是個人能力突出，用萬商的話來說就是學霸；一種則是家里有人當著四品及四品以上的，在這樣的家庭中，每家每戶都擁有一個國子監讀書的名額。

安信侯府自然也有，詹木舒兩位兄長都用不上，名額自然就給他了。

便聽詹木舒說：“而且現在天氣轉冷了，他晚上睡覺的被子卻還是很薄，總不見家里人給他送厚被子來。

有一次上騎課，他外衫被勾破了，我還瞧見他的里打了補丁。

所以我一直覺得他家境貧寒。

但我最近剛剛知道其實他叔叔是禮部的員。”

“哦？”萬商一下子坐直了。

禮部？那個令人頭疼的未來親家就是禮部的。

詹木舒道：“沒弄錯的話，他叔叔應該是正六品主事。”

正六品沒有蔭監名額，所以他這個同窗哪怕叔叔當著，但確確實實是因為自己讀書厲害才了國子監。

而六品的職確實不高，遠不能和安信侯府比，卻也不能算是窮苦人家了，至一床過冬的被子能拿出來吧？一干凈整潔的里也不缺吧？

 詹木舒就覺得這個同窗是顯而易見地被叔叔苛待了。

“是親叔叔嗎？”萬商問。

詹木舒點點頭：“是親叔叔。”

擔心萬商誤會，以為這個同窗是想要結他詹木舒，才故意寫了這樣的文章。

詹木舒又解釋說：“他平日里話不多，幾乎不談論家事，所以除非刻意觀察，否則很難察覺到他被叔叔苛待了。

我瞧他，像是一心一意向學的，只盼著能自己考出來。”

萬商點點頭：“聽著是個好孩子。”

詹木舒臉紅了一下，辯解說：“他大了我好幾歲，年過二十了吧！”

 所以不能別人好孩子了。

萬商便又出手指點了點文章：“你去與這位同窗好好說說，這文章寫得很好，我很喜歡。

不過現在送鋪的效還不明顯，所以這篇文章就先不要外傳了。

如果日后民間真的人人都在稱贊送鋪，那時候只要上達天聽，皇上肯定是賞罰分明的。”

詹木舒剛從學校回來，還沒洗漱呢，萬商又打發他去洗漱。

等他躺在浴桶里，舒舒服服地泡著熱水，他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母親讀到這個文章好似并沒有很高興？

 萬商確實沒有很高興。

主要是因為寫文章的這個人，他叔叔是禮部的員。

而江大人也是禮部的。

萬商不知道江大人在算計什麼，只知道未來親家態度冷淡了，對著禮部自然心存警惕。

找了人，他們去查一查詹木舒的這位同窗。

文章是好的，但不知道文章作者的目的是什麼。

有時候，人家夸到你心坎上，不是因為他們心里真的這麼想，僅僅是因為他們有求于人。

萬商記得有段時間，某個足球一流強國為了在重要問題上和中方達某種合作，那國的總統出于向中方示好的目的，公開表示：“我平時很喜歡看華國男足。”

啊這……

 所以有些話聽聽就得了，若因此沾沾自喜，就顯得愚蠢了。

因為乍然想到了足球，萬商的腦海里又冒出一個點子，等到手頭的事都料理完了，或許們百花會可以組織一些子運會，不是養生堂里跟著私教蹦蹦跳跳的那種，而是真的在下恣意揮灑汗水的那種。

如果武勛夫人們皆以拿到運會第一名為榮，這自然會影響民間，百姓覺得人積極參與運是一件非常好的事。

“到時候還是拿生育來說事吧，皇上重視人口，只要運能降低難產風險被證實了，皇上肯定不會攔著我們開運會！”萬商現在“用”起皇上來也是越來越順手了。

不等細想，底下有管事來找邀功了。

那管事是府里的下人，是之前被萬商打發去寶濟寺里預定禪房的，平日里主要負責理這些個微末小事。

他以為萬商非常想去寶濟寺，所以一直盯著呢。

前腳有貴人因為菩薩顯靈退了禪房，他后腳就補進去了，使得萬商明日就可以去寶濟寺了呢。

萬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