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我需要一批識字的

 暈在萬商馬車跟前的人名趙佑。

他還有一個同鄉名趙謙。

趙謙是趕來京城參加來年恩科的,一路上都是趙謙照顧趙佑，所以兩人穩穩當當地從家鄉來到了京城。

結果在進京之前，趙謙病了,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只能躺在客棧里,所有事都需要趙佑拿主意,然后這下子就完了。

趙佑先后經歷了給趙謙請大夫卻被人騙走上的大半銀兩、無奈只能向好心人借錢結果差點欠了高利貸、找人問路想找上安信侯府結果恰好迷了路等等的糟心事。

華麗麗地把自己暈了。

一開始聽說趙佑的經歷,都覺得是這個人太倒霉。

結果去城外的客棧里接了趙謙，給趙謙灌了兩碗對癥的藥湯進去,聽了趙謙的一番話后,大家才知道不是趙佑太倒霉,本就是此人毫無生活常識。

趙謙苦笑著,竟然一點都不懷疑趙佑能把自己暈過去。

趙謙不想背后道人是非,但為了不人誤會趙佑，還是說了一些舊事，算是提前給安信侯府打了預防針。

趙謙說，前些年趙佑大嫂生孩子時,趙佑問他親大哥,嫂子生孩子需要送什麼。

親大哥哪里好意思真說要什麼啊,就說什麼都不用送。

然后趙佑就真的什麼都沒送。

待趙佑大嫂出了月子，把這事宣揚得人盡皆知,人知道趙佑小氣。

而趙佑心里非常委屈，在他看的啊。

諸如此類的事沒發生,趙佑就這樣把親戚都得罪了。

再比如趙佑算極好,二十來歲的人了,總不能整天關在家里好吃懶做吧,家里就幫他找了一份賬房的工作。

結果才干了三天活就被人辭退了。

酒樓的老板親自先賒著，明日來結賬。

他非不準。

是把我的老客給開罪了。

我開門做生意的，這樣的賬房真的要不起。”

趙佑還是委屈，作為賬房，出的賬和的賬一定要對上，他哪里做錯了？

 這麼著的，他干幾份活就能黃幾份活。

以前趙佑的父親還活著，兄嫂們勉強忍著他。

后來父親去世了，等到守完孝，兄嫂們立刻把家一分。

趙佑分到的家產本來就不多，又不懂經營，日子越發難過了。

趙謙作為同鄉，倒是知道趙佑此人確實有些才華，但這個才華和世俗定義的才華不一樣。

若是丟著趙佑不管，趙謙覺得他遲早能把自己死了。

趙謙就給趙佑出了主意，讓他來京城里投奔安信侯府。

反正趙謙自己也是要進京的，正好帶趙佑一程。

趙謙替趙佑想得很好。

但萬萬沒想到，都快到京城了，趙佑還能暈過去。

趙謙能說什麼？

 他難掩病容，對萬商安排的照顧他的人說：“勞煩您和貴府太夫人好好說說，趙佑祖上是造橋的……”他說這話的重點是趙佑的祖上造了很多橋，沒有一個倒塌，這都是功德。

祖上如此有德，趙佑只是不擅為人世，盼著萬商能發發善心容得下他。

但這話落在萬商耳朵里，自然有另一種理解。

念書時學過一篇課文《趙州橋》，這座橋建于隋朝，歷經一千四百多年而不倒，非常了不起。

千年中遇到過無數次洪水，但巧妙的設計讓它面對洪水也無懼。

造橋的工匠在萬商看來就是頂尖的人才啊！

 他們在力學、算學上的造詣說不得就代表了當世的最前沿的科技！

 萬商頓時對趙佑充滿了期待。

不過等趙佑終于恢復力能和人流了，萬商發現他其實在力學方面并沒有太深的研究。

他確實繼承了祖輩才學，但他的天賦偏重數學，而且還是純研究數學。

都說數學是一切學科的基礎，但放在普通人的現實生活中，便是現代社會都常常有人抱怨，我去菜市場買菜本用不上微積分，我還學那玩意兒干嘛？浪費時間？

 放在這個時代里就更是了。

他們都覺得趙佑鉆研的是一些毫無用的東西。

這家伙連賬房都做不好呢！

 如果趙佑家里富貴，他的家人愿意供養他，他可以一輩子無憂無慮地做學研究，有著作流傳到后世，那他說不得還能贏得生后名；但趙佑并沒有這樣的福氣，親人都被他無意識地得罪了，他自己又不懂得經營。

他便了世人眼中的廢。

萬商在數學方面毫無天賦。

上大學時，差一點就掛在了高數這棵樹上。

不過，作為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現代人，能把圓周率背到3.

1415926535897。

這個，要是此時有人專注研究圓周率，萬商相當于為他轟炸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咳，萬商之所以會背，是因為小時候剛好背過一個順口溜，山巔一寺一壺酒（3.

14159），爾樂（26），苦煞吾（535），把酒吃（897）……后面就不記得了。

所以，以萬商在數學上的見識，考驗一下趙佑是不是真有本事，這還是可以做到的。

當確定趙佑在數學方面確實有天賦，就把人留了下來。

但像趙佑這種搞純理論型研究的，把他放到五溪鋪去，好像沒什麼用，還得擔心他不小心把人全得罪了。

“這算不算是高分低能？”萬商在心里吐槽，“好像也不算，至他還不至于不會穿服、不會剝蛋。

他純粹就是以為做人和做數學一樣，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萬商把趙佑留在了安信侯府。

在龐大用管事和老大夫住的屋子旁邊，給趙佑安排了住。

萬商覺得養這麼一個研究型人才，只要供他食住行和紙筆，其實比供五溪鋪的那些工匠還要便宜。

完全養得起啊！

 趙佑也確實是個好養活的，吃住一概不挑，只要不強迫他出來際，他就萬事大吉。

等趙佑研究出果了，想辦法幫他把書出了，可能在當世不會引起世人重視。

但只要能流傳到后世，說不得會引起眾人的震驚，萬商也得一個慧眼識人的名聲。

至于趙謙，他是為了來參加恩科的，見趙佑有了著落，等到自己養好，謝過安信侯府的救命之恩后，還是住到外頭去了。

哪怕因為同他們的遭遇，安信侯府特意資助了趙謙一些銀子，但數目不會太多，趙謙自然而然就了抄書鋪里的一員。

趙佑很快就了安信侯府下人眼中的怪人。

因為萬商治家嚴謹，下人倒是不敢作弄他。

府里也安排了一個脾氣好的小廝跟著趙佑，日常就負責去廚房幫他把食端來。

后來發現他一研究就什麼都顧不得了，這個小廝還負責提醒他到日子該洗澡了，到日子該理一理頭發了。

當然這都是后話。

因為萬商考驗趙佑時，第一個問的就是割圓法。

趙佑以為萬商喜歡這個。

他再是不通人世故，在老家被兄長們那麼嫌棄，到京城后又差點死自己，心里多還是生出了一些危機。

安信侯太夫人如今確實愿意收留他，但若是他遲遲沒有拿出果，以后怎麼可好？于是趙佑決定死磕割圓法。

等他有了真正的果，說不得他能在安信侯府里養老了。

趙佑這麼期盼著。

《詹水香傳》一連演好幾天，萬商日日不落地把整部戲都看完了。

這期間還和姜小霜見了一面。

人也是需要事業來滋養的，作為百花會的創始人，萬商覺得姜小霜越來越年輕了。

哪怕著打扮方面沒有大的變化，但整個人的神頭顯得特別足。

哪怕不論私，只說政治立場，萬商也很信任姜小霜。

因為姜小霜明擺著已經徹底投靠皇后，長子的前程更是直接掛在了大皇子上。

所以只有皇后和大皇子好，定南伯府的未來才會好。

這點和安信侯府一模一樣。

若是貴妃和二皇子得利，那定南伯府和安信侯府就沒有未來了。

所以，只論政治立場，姜小霜也是萬商最堅實的盟友。

萬商直言：“我需要一批識字的婢。

未來有機會，可以給們都放良籍，但一開始最好是有賣契的。

或者沒有賣契也行，但一定是要能幫我保守的。”

“一批是多？”姜小霜問。

“越多越好！先按照一百人算吧。”

萬商想了想說，“其實第一批大概只需要二三十人，但我想著攤子總會越鋪越大的，與其等到缺人了再補，不如一開始就把人備齊了。”

要是只需要二三十個識字的婢，那安信侯府里各湊一湊，說不得就能把人湊齊了。

萬商邊的大丫鬟們基本都是識字的，萬商平日也鼓勵們教小丫鬟識字。

但萬商直接就要一百人，要得這麼急，沒法花個三五年時間把人培養出獨木不林，萬商本來就打算拉著百花會一起干，用這種方式們參與進來也不錯。

有時候看似是萬商在求助百花會，其實是萬商在讓利。

姜小霜顯而易見地愣了一下：“要這麼多？”

 這肯定不是安信侯府部要用。

萬姐姐難不又有什麼主意了？

 姜小霜就一臉認真地問：“你說的識字，得是什麼程度的識字？”

 萬商仔細想了想，說：“分兩種。

第一種只需要基本識字就可以了。

比如我眼前的這張紙上有一個我字，然后能去另外一張紙上把這個我字準快速地挑出來。”

姜小霜心說，這倒是不難。

哪怕是不識字，但心細會認圖，也能做到這一點。

萬商又說：“但同時還需要有審核的人，這個審核的人最好能通讀四書五經。

比如我手里有本書，里面有句話刻錯了，這人能瞧出來，知道正確的話該是怎樣的。”

姜小霜吃了一驚：“這倒是不好找了。”

這年頭有幾個子能學四書五經啊。

尤其在世家之外，這樣的子就更了。

“但這種高端人才要得，一百個人里有三五個這樣的就足夠。”

萬商說。

前一種是活字印刷時負責挑字排版的；后一種則是負責審核的。

審核的員工不需要那麼多。

聽萬商提起四書五經，姜小霜心里就有種預，覺得要來一波大的。

那可是四書五經！

 用一些老學究的話來說，那是人不配的東西。

在一些老學究家里，別說子不能讀四書五經，就是每年春上曬書時，他們都不肯圣賢書被子了。

曬書的活計只能讓小廝干，婢連那院子都不能靠近。

萬商說：“我自是知道如果不限定是婢，只說是識字的小廝，這一百人肯定好找。

但是我想要做的這件事，從前從未有人做過，第一次有人做，我如果只選子，就是劃下道來了……”未來如何不敢保證，但短時間，大家就得按照這條道道來。

其實現在有類似報紙的東西，邸報。

衙門里有專門負責抄寫邸報的小吏。

不過邸報和后世的報紙完全不一樣。

報紙更包羅萬象。

而邸報更像是公告新聞，只刊登皇帝的旨意、詔書、朝廷公告等政治報，是地方政府了解中央政策的一種渠道。

報紙能玩出來的花樣顯然比這更多。

而且報紙不像邸報主要由中央朝廷發向地方朝廷，報紙能那些還沒有當的讀書人全都參與進來。

要是民間設幾個讀報人，那報紙上的容更是能百姓們都參與進來。

而邸報呢，哪怕有些邸報會被張在城門口，但百姓的參與度還是非常低。

既然抄寫邸報算是一份正經職業，那麼活字印刷中負責排版的工，們同樣干著一份正經職業。

既然抄寫邸報的能當小吏，領朝廷俸祿；那如果報紙這個項目最終被收為國有，那麼那些負責排版、審核的工，們同樣能當小吏，領朝廷俸祿。

世家說子應當貞靜賢淑、不慕名利。

萬商卻說：“如莊師傅那樣的小吏，既然有了第一個，自然就應該有第二個、第三個，直至子為吏為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