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麼不敢想的。
皇上給選的姻親,肯定不會耽誤詹權做孤臣!
除非皇上本就沒打算讓他做孤臣。
萬商心說,如果皇上早先沒覺得詹權能被培養孤臣,我這提議就算是一種提醒。
皇上究竟是真的想用詹權這個人,還是看在先侯爺的面子上,一試探就出來了。
未過多久,消息果然被進上到皇帝面前。
烏嬤嬤雖然是皇上安的探子,但心里其實很清楚,不出意外的話,將要在安信侯府生活一輩子。“
不出意外”的意思是如果萬商是一個惡主,那就出點意外,這樣烏嬤嬤也能從中。
但只要萬商是個好主子,那烏嬤嬤就會竭力去避免意外。
確實是探子。
除了這個份,更想安安穩穩地過完余生。
不必多說,烏嬤嬤現在自然相當滿意萬商這個主子,冷眼瞧著安信侯府里的其他人,也都不是惡人。
從世和宮廷里掙扎著活下來后,非常珍惜現在的生活。
所以在上報消息時,會在確保消息真實的況下,晦地替安信侯府刷刷好度。
首先就是調整消息的順序。
比如說,關于詹權婚事的討論,明明萬商和云夫人是直到最后才提起的,但烏嬤嬤在上報消息時卻故意把這件事放在了開頭。
皇上一打開折,最先映眼簾的就是萬商理直氣壯地瓷行為——額,如果這個時代存在“瓷”這一說法的話。
皇上當時就笑了出來:“竟是被一家子無賴賴上了!”
語氣里分明著一子親近。
這時候呢,如果留在皇上邊伺候的大太監是那種極為得臉的,平日里能和皇上說些玩笑話的,那太監就可以在此時說句經典臺詞:“好久沒見皇上這樣笑過了。”
咳,只可惜沒有這樣的太監。
人們常常會有一種錯覺,好像位于權力巔峰的人永遠都是威嚴赫赫的。
其實不然,只要不去染指他們手中的權力,他們也可以表現得很親切。
甚至他們還熱衷于表現出自己親切的一面,好似這樣一來,他們也是擁有喜怒哀樂的普通人,而不是一個可怕的政治生。
當然,如果有傻子真信了他們的親切,這個傻子遲早會走上死路。
最好就是在上位者愿意表現出親切的地方,你正好做出一些無傷大雅的舉,配合了他的演出。
這樣一來,上位者舒心,你也得利,某種意義上的共贏。
皇上雖笑罵無賴,但心里卻是想起了先安信侯詹水這些年的鞍前馬后,想起了他義無反顧的救駕,想起他臨終前遞上的折子……這樣一個忠心臣子已經死了,死了,就不擔心他日后會生變,皇上完全可以把自己登上皇位、為孤家寡人后,心還剩下的那一點點袍澤,全都寄托在詹水上。
這就是忠臣義將界的“白月”。
此時,見安信侯府里的其他人如詹水生前一樣真誠,連兒子的親事都可以坦然地付給皇上,這個“白月”的環就從詹水一人慢慢擴散到了整個安信侯府。
指著皇上為白月發瘋,那是絕對不可能的,甚至略有逾越都會影響白月環的質量,但只要白月始終清清白白、干干凈凈,皇上抬手護一護肯定是愿意的。
皇上繼續順著折往下看。
烏嬤嬤匯報消息,最重要的是言簡意賅,因為皇上沒那麼多時間看家長里短。
但有關姑表親、姨表親不好的闡述,烏嬤嬤卻把萬商說的每一句都寫上了。
這樣固然顯得啰嗦,可是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況下
,烏嬤嬤要把事說清楚,只能這麼匯報。
這個匯報是單給皇上的,皇后那里沒有。
就算皇后是舊主,但去了安信侯府做探子,真正的主子就只有皇上一人。
這對于萬商來說,又有一點好。
因為沒經過皇后,除了皇上誰都不知道事的起源在萬商這里,所以如果皇后心里真的惦記著要把娘家侄說給親兒子,皇上拒絕了,皇后怪不到萬商頭上。
而如果皇上看到了烏嬤嬤的消息卻沒有理會,仍是由著大皇子娶了他的親表姐妹,那萬商的話反正已經傳到皇上跟前了,皇上不會懷疑萬商的忠心。
皇上看著看著,眉頭漸漸皺起來。
這折里的說法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
無論真假,皇上當下就有了決斷,一定要安排人去查驗此事!
不是想要用這件事來對付世家,更重要的是縱觀史書、放眼天下,一個皇帝口碑好不好,就是要看他有沒有讓老百姓吃飽,看他在位期間有沒有繁衍出幾倍的人口……每一個明君都會重視人口!人口要是多了,單就這一項,都能吹是盛世了。
所以,如果安信侯太夫人說的那些是真的,那民間的近親結親就得盡快杜絕。
百姓在皇上眼里是一個總數字,是一個符號。
百姓養兒本就艱難,健康孩子都不一定能順溜養大,要是生下來的孩子先天不足,他們本看不起病,那就是白生!
生一個是無效人口,生一個又是無效人口……這是極大的浪費!
再說安信侯府,詹木舒終于為那位無緣得見的姑姑寫完傳記了。
天知道他這些日子有多忙,又要陪著大哥一塊兒學律法,又要和大哥一起去跟著龐管事盤點家里的庫房,還要認認真真地為姑姑寫傳記。
好在是傳記終于寫完了。
他捧著傳記興匆匆跑進榮喜堂里,萬商正帶著大丫鬟們一起查賬冊。
不等詹木舒說什麼,萬商就招招手把他喊到自己跟前:“瞧瞧這一頁的賬冊,看出哪里有問題沒?”
詹木舒頓時就知到了一種當初跟著先生讀書被臨時考校的張。
萬商打趣道:“這些個賬冊,現在有我看著,我忙不過來就請你娘過來幫忙。
以后等你們娶了媳婦,就由你們幾個的媳婦來看。
好像是不到你看。
但我想著,你完全不懂也不行,真不懂就會被人糊弄。
所以,你認真瞧瞧,這一頁有問題不?”
毫不意外的,詹木舒又臉紅了。
他努力板正著一張臉,盯著賬冊認真檢查,這賬冊應該是大廚房那邊的采買賬冊,這一頁記錄的都是食材的購。
冬天到了,什麼食材都在漲價,尤其是蔬菜,價格比起春夏時翻了幾番。
食也買些,量不算多。
再還買了海貨、山珍等不常見的。
不多是因為安信侯府在守孝。
過了熱孝后,此時的人并不會完全斷食。
除非是那種想要刷名聲的,才會連著三年一、一滴葷油都不沾。
像汀蘭院里住著的那三個孩子,因為年紀小,就要適當吃些,每天都會給他們吃蛋、熬粥。
再就是萬商這里,也的有些菜,但大還是沒有的。
至于詹木寶這樣繼承了爵位的宗子,最多就是用葷油做菜,或者用當配菜,裝盤時再把撇出去,明面上是見不到的。
大廚房最近采買的,主要是為了熬油,量上就小了一些。
乍一眼看過去,賬冊當然沒什麼問題。
但詹木舒這些天跟著龐大用查看庫房,不是白看的,他指著某一行的“
山珍二十斤”,
說:“這里記得有些不清楚,山珍也分好多種呢,到底是干木耳、干蘑菇,還是野果子,價格肯定不會一樣。
但這里卻籠統地記了。”
這一筆至能貪掉幾兩銀子。
“不愧是寶兒,一眼就看出了問題所在!”萬商不吝夸獎。
山珍這一類的食材不是每天都需要采買的,很可能一兩個月、兩三個月才買上一次。
做手腳的人或許覺得他們幾個月才一次手,不容易被看出來,就這麼做了。
詹木舒被夸得高興,低著頭繼續盯著賬冊看,似乎還想再看出點什麼,好再得一個夸獎。
結果看啊看啊,看了好一會兒,他搖頭說:“似乎沒有什麼了。”
萬商笑道:“其實這整一個的賬冊都有問題。”
“咦?”
萬商耐心解釋起來:“你看不出來很正常,因為我只給了你這一頁。
要配合另外的東西一起看,才能看出問題。
咱們自己有莊子。
平日里吃的鴨也好,菜蔬也好,不夠了才會去外頭買,大多數是自家莊子那邊送來的。
按照我的意思,雖然都是自家的東西,為了兩邊賬冊明晰,莊子那邊送了多吃食過來,賣了多錢,那邊要記上一筆。
府里買了多東西,花了多錢,也要記上一筆。
但他們卻不是這樣記的。”
萬商拿出莊子上的賬冊給詹木舒看。
大廚房的賬冊是每日買了多東西花費多錢。
莊子那邊的賬冊呢,每日只記錄收和消耗,不記錢。
比如某月某日收獲蘿卜三百斤、消耗五只等,這個消耗包括維持莊子運轉需要的部分和送府里的部分。
因為大宗的糧食買賣都按季度來,所以到了季度盤賬的時候,才會涉及到銀錢的計算。
兩份賬冊的記錄方式完全不同,想對賬都不好對。
而因為很難對賬,若萬商說大廚房貪污了,只怕他們還要大聲喊冤。
可萬商手里有一本價單,按照這個價單,自家的廚房總是按照京城城的價去采買自家莊子上的產出,這就是有問題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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