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生存,昭百姓為赤烈國在自己的國家做細。
何其荒唐!
又何其悲哀!
衛清晏聽完冬藏的講述,真真切切明白了時煜為何說,昭在林萬芷手上爛了。
于百姓來說,他們要的不過是溫飽,若非走投無路,怎會通敵。
時煜深吸一口氣,聲音沉重,吩咐道,“府中防衛再嚴謹些,此次他們失手,只怕還會卷土重來。”
只用最微薄的代價,便可讓昭人為其賣命,便是今夜在這太子府死再多刺客,赤烈太子也不會心疼。
總歸死的是昭人。
是以,他后續定然還會再打清晏的主意。
冬藏神凝重地退下后,時煜顧不得休息,正再度拿起戶部的賬冊時,余瞥見門檻上坐著的蕭之安。
終是放下賬冊,“進來。”
蕭之安的神已經不能用哭來形容,“對不起。”
自他昏迷醒來后,就聽到了各種關于昭的現狀,他一直以為的繁榮景象之下,原來竟是一片頹敗。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他的母親。
占了皇子份近二十年,他心安理得盡榮,卻從不曾想過要擔起一點責任。
甚至當初去大魏找太子哥哥的初衷之一,便是將這江山的擔子推給他。
他無法想象,北地顆粒無收的百姓,是如何熬過。
只記得當初尋太子哥哥時,在大魏民間聽到的傳言,無食可吃的百姓,會吃草樹皮,甚至連這些都沒有了,便吃土果腹。
那時,他心里為昭比大魏繁盛而自豪,因為他從不曾聽說昭的百姓會挨。
他也理解不了,為了一頓飯,一件裳,邊境百姓就叛國,甘心給赤烈人賣命。
他想到了以往宮里的奢靡,他以為母后日理萬機的勞國事,那樣的富貴生活都是應得的。
而他是母后的兒子,生來富貴,理應就是這樣的生活,并不覺這奢華有何不妥。
可原來,他們母子這些年喝的竟是百姓的。
“若是當初我能上心些,或許總能察覺一二……”
“之安,懊悔是最沒用的舉。”
時煜打斷他的話,翻開賬冊,問道,“眼下你還想去戰場嗎?”
蕭之安抬頭,“我聽太子哥哥的安排,哪里需要我,我便去哪里。”
他想要彌補。
時煜從賬冊里抬頭,“你想好了?”
蕭之安重重點頭。
時煜默了默,“雖這賬冊我還不曾認真看,但林萬芷既起了舍棄昭之心,這國庫以及各糧倉想來都被搬空了。
但北地蝗災需要糧食救濟,前線作戰更需要糧草,之安,擔起你昭二皇子的責任,設法從昭富戶和員手中籌措糧草,你可能做到?”
蕭之安沉默片刻后,握雙拳,“之安定當竭力。”
待人離開后,衛清晏道,“雖你為他正了份,但到底是林萬芷的兒子,世人慣來捧高踩低,你這任務,他會執行得很艱難。”
時煜看著賬冊末尾寥寥無幾的存余,了眉心將賬冊合上,“困難邁過去,便是長,人一閑便容易矯,眼下不是他的時候。
且他并非無能之人,雖不曾參與朝政,但對皇城的富戶員多有了解。
便是他無法完的很好,只要他自己愿意立起來,就已是新生。
便是你我有心拉拔他,最終他的人生還得靠他自己,若他捱過這一關,他會發現出生并沒那麼重要,重要的是他立于這天地之間的價值和意義。”
他向來看好他。
衛清晏頷首,起在他書案對面坐下,拿過一張宣紙,執筆在紙上寫畫起來。
笑道,“那我便不打昭糧食的主意了。”
時煜垂眸看著簡略畫出大陸幾個國家,凝眸道,“你的目標是哪里?”
“這里如何?”
衛清晏修長手指指向“濮國”兩個大字,眼眸輕閃,“我跟著胖和尚游歷時,曾到過這個國家。
濮國常年氣候溫潤,一年可種植三季水稻,糧食富足。”
“你要同他們購買糧食?”
時煜上這樣問,卻下意識覺得衛清晏不是這樣打算的。
果然,衛清晏搖頭,“濮國盛產糧食,但國家不大,人力兵力皆有限,卻也維持一方太平。
我當時便打探了下,得知濮國是以進獻糧食為代價,尋求了大國庇護。
大魏與濮國之間隔著幾個小國,我們在大魏時都不曾聽過兩國有締結盟約之事。
而我游歷到那時,烏丹和北陵都以不復往日實力,所以,我想庇護它的大國,不是昭,便是赤烈,眼下看來,應是赤烈。”
林萬芷自負又貪心,若是昭的話,只怕此時濮國已了昭的囊中。
而赤烈老皇帝一心求穩,加之又與昭簽訂和平協議,不發戰侵略濮國也說得過去。
但如今做主的是赤烈太子,連昭這樣的大國他都敢垂涎,何況濮國這樣一個無力反抗的天然‘糧倉’。
時煜同意的推測,“濮國自也不甘心被赤烈侵占,所以你要為濮國新的庇護人?”
“對。”
衛清晏頷首,“我代表的是大魏和昭兩國,只要濮國皇帝不傻,都知道在我們和赤烈太子之間如何選。
便是將來我們真要天下一統,至濮國依舊可以作為藩王存在。
但若赤烈侵占濮國,以他們兇殘必定會將濮國皇室屠殺殆盡。”
頓了頓,眸一厲,“若濮國堅持要與赤烈合謀,助紂為,那我們便趁赤烈還未反應過來前,先占了這糧倉。”
絕不給赤烈吃飽肚子作妖天下的機會。
時煜凝眸看著濮國兩字,緩緩點頭。
待兩人商討完如何實施后,聽得冬藏低聲道,“主子,林夫人提著食盒在外頭站了許久。”
看到時,他就打算過來稟報的,但林夫人卻擔心打攪了主子正事,阻止了他。
眼下聽著兩位主子說得差不多了,他才出了聲。
林千凝被引到房間時,眼神細細地打量著兩人,“剛剛沒傷著吧?”
刺客府的消息傳來,就被護衛護在了院,等府中歸于平靜,想來看時煜時,又聽說他在書房忙。
盡管聽說他們無恙,但還是想親眼見見方才心安。
“我們無事,讓您擔憂了。”
時煜接過食盒,打開見里頭不是他喜歡吃的,就是小晏喜歡吃的,手頓了頓。
林千凝解釋道,“我問了驚蟄和霧秋。”
“母親有心了。”衛清晏拉著坐下,由衷嘆。
林千凝見時煜滿是倦意的臉上,角微微揚了揚,也跟著笑了,“我是母親。”
對自己的孩子們周全是應該的。
時煜忙了大半夜,也確實了,見食盒里只有兩副碗筷,便讓下人再去取了一副來,舀了一碗魚蓉粟米羹送到林千凝面前,“母親也吃些。”
林千凝歡喜接過,一家三口如尋常人家一般用了宵夜,林千凝打算離開時,便聽得又有護衛來報。
曹憶昭許是上的傷口痛,一直哭鬧,吵著要哥哥。
“你們忙完早些休息,我過去瞧瞧。”林千凝率先道。
林萬芷的爛攤子兒子恨不能分乏去收拾,兒媳帶著孕也不得清閑,哄曹憶昭的事,怎還勞得他們去。
語氣輕,卻帶著不容置疑。
時煜見話落便扭出去,忙讓冬藏跟上。
林千凝恨林萬芷,卻也無法將這恨遷怒到曹憶昭上,加之生產昏迷醒來,見到的便是曹憶昭,也將他當兒子養了一段時間。
聽他哭得凄慘,再看他上的傷,想著他不消停,林千凝也無法安心休息,便耐著子將人哄睡才離開。
可卻不知,在房門被關上后,原本睡下的曹憶昭,緩緩睜開了眼,一雙眼睛沉地盯著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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