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雨終於停了。

這天下午，陸子初一直呆在書房裡辦公。一共接了兩通電話，一通是薛明珠打來的，另外一通是母親。

薛明珠在電話裡一派公式化語氣：“陸總，韓先生不肯簽字。”

母親語氣裡卻夾雜著歡喜：“子初，阿愈回國了，我剛跟他通過電話，邀他晚上來家裡吃飯，你也回來，多年不見，你們正好可以敘敘舊。”

掛斷電話，陸子初一臉漠然，確實需要好好敘敘舊。

薛阿姨端著一杯咖啡走進書房，陸子初問道：“阿笙醒了嗎？”

“我去看看。”

薛阿姨把咖啡放在桌上，轉走，卻被陸子初住：“如果沒醒，不要吵醒；如果醒了，帶過來，就說我有事找。”

……

門沒鎖，薛阿姨走進臥室，先是往*上看了一眼，*鋪收拾的很整齊，看來顧笙早就醒了。

臺，又是另外一個花房，歐式風格，面積很大，裡面擺滿了花草，吊籃錯綜垂下，在室就可收穫盎然春意。

臺中間，擺放著藤編圓桌和圓椅，材質上佳，陸子初平時坐在上面看書，會讓人覺得慵懶愜意，但此刻阿笙坐在上面，卻被賦予了另外的韻味。

單看背影就很沉靜，薛阿姨發現，顧笙比6年前更寡淡了，從來到風景別墅的那天起，就很說話，除了陸子初，幾乎謝絕跟任何人講話。

起初覺得時無，把曾經那麼舒服好的一個人，變了傲氣冷漠的人，但觀察下來卻發現，確實冷漠，但並非傲氣。就算是跟陸子初講話，也是沉默的時候多，開口說話的時候。

家傭阿曼問：“薛姨，陸先生和顧小姐是什麼關係啊？越看越糊塗。”

越看越糊塗的那個人還有，說他們是人吧，總覺顧笙子太淡，有些心不在焉，時常盯著某一能夠看上許久，把自己困守起來，拒絕別人太過親近。而陸子初呢？面對顧笙，言行舉止小心翼翼，他的喜取決於顧笙今日是否歡喜。

能夠看得出來，他們明明很相，但的因素裡似乎漂浮著太多……憂傷。

有這種想法的時候，薛阿姨皺了眉，興許是看錯了：時過境遷，6年後他們還能在一起，彼此心中高興都來不及，又怎麼會憂傷呢？

阿笙穿著家居服，很薄的素，v字領，恰到好的出麗的肩胛骨，的肩胛骨真的很漂亮，好像蝴蝶展開翅膀安然佇立。

如果只看背影，無疑顧笙是一個很溫暖的人，但走近，低垂著長長的睫，線落在白希的臉上，有影棲息疊，漆黑的眸彷彿蒙了一層紗。

“顧小姐。”薛阿姨站在藤椅旁邊，見顧笙轉眸看，輕聲道：“先生有事找你，請你去一趟書房。”

阿笙並沒有太大的緒波，掀開蓋在上的薄毯，起離開，走了幾步，又轉看向跟在後的薛阿姨，眼眸微斂的同時，說了這麼一句話：“薛姨，如果可以，還是像以前一樣我顧笙吧！”

離去的沒注意到薛阿姨聽了的話，腳步僵了一下。

原來，對，顧笙還是有印象的。

……

書房裡，陸子初正坐在辦公桌前，通過電腦屏幕，召開視頻會議。

不去公司，只能把工作挪到家裡，因爲是免提狀態，所以阿笙站在書房門口，約聽到很多談議論聲。

頗有些心有靈犀，似是應到阿笙來了，陸子初擡眸去，看到阿笙站在門口，微微一笑，目重回電腦屏幕上，跟那邊的人簡單代了幾句，這才關了視頻。

“來。”陸子初擡手示意阿笙過去。

這時候，他已經站起，把辦公椅位置空出來，拉坐在上面：“我看看你的。”

阿笙穿著棉質家居，所以管往上捋並不費力，垂眸看他，睫了，只覺略顯冰涼的手指附在的左上，明明他的手指很涼，卻彷彿可以直通心臟脈絡。

下午搬完花，催洗澡補眠，當時看了看的，覺得還好，但在睡夢中，偶爾會皺眉。

應該是難了。

把這事給吳奈說了，詢問平時是否需要注意什麼，吳奈長久不說話，最後開口，嗓音沙啞艱：“像這種況，雨天左痠痛難很正常，這種痛會跟隨一輩子，如果腫起來的話，多幫按……”說著，似是越想越怒，陸子初只聽到手機那端“啪”的一聲脆響，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吳奈摔在了桌面上，“六年前，到底經歷了什麼，這幾天我越想越氣……你說說，好好的人，怎麼會變現在這個樣子？”

手機那端吳奈很憤怒，電話這端陸子初卻很平靜。憤怒只會讓一個人徹底失去理智，現如今阿笙依附著他，他最需要的就是冷靜，否則無端發怒只會嚇壞。

他蹲在面前，無聲幫按著，偶爾會問力道是否可以。

陸子初手指力道恰當，確實舒緩了阿笙小上的酸脹。他手涼，部溫熱，親下，他和開始有了相同的熱度，

陸子初問：“在西雅圖，如果覺得不舒服，會向家人求助嗎？”

阿笙笑了一下：“不會。”

阿笙眼瞳很黑，但卻有在眼睛裡流轉著，像西雅圖那種氣候，雨水連綿不絕，不可能每次都麻煩別人，更何況，痛苦久了，也就習慣了。

陸子初蹲在那裡，仰臉看，眉目淡然的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單臂摟著的腰，把臉埋在前，聲音宛如耳語：“在我邊，如果覺得不舒服，會跟我說嗎？”

重複的問題，換了主語，意思卻大相徑庭，輕輕笑了，擡手他的發，“你看，我不說，你卻知道我不舒服，所以我說或不說，又有什麼差別呢？”

陸子初埋首輕笑，誰說他的阿笙瘋了，能說出這種話的人，又怎麼會是一個瘋子呢？

……

黃昏，前往陸家，陸子初是不放心的，再三叮囑薛阿姨陪在阿笙邊，“不想說話的時候，不要勉強。”

薛姨無語，誰敢勉強顧笙啊？還指陸家退休金頤養天年呢！

陸子初說：“如果阿笙晚餐沒有食慾，勸多吃一點。”

“好。”問題的關鍵是，顧笙會聽的話嗎？

“有事的話，給我打電話。”最後陸子初說。

薛阿姨終於忍不住失笑。爲了顧笙，陸子初接連好幾日沒有去公司，現如今就連回家吃頓飯也這麼放心不下，只差沒把顧笙當孩子一樣來照顧了。

上車前，陸子初了阿笙的頭，聲道：“我會盡快回來，你要聽話。”

阿笙點頭，目與他對視，溫聲道：“子初，你別喝酒。”

陸子初心一，以前也是這麼叮囑他的。過去和現在，話語重疊，宛如雲煙融進了晨昏夜裡。

車子漸漸駛離別墅，陸子初過後車鏡看到阿笙安靜的站在那裡送他離開，彷彿又回到了那一年。

機場大廳，有孩吹出了五彩泡泡，過安檢的時候，頻頻回頭看他……後來呢？後來就像人魚公主一樣，泡沫幻滅，消失在他生命里長達六年之久……

“停車。”陸子初忽然開口。

陳煜微愣：“先生……”

“停車——”聲音冷了許多。

黃昏裡，汽車驀然剎車，有男子打開車門，步伐由慢到快，到最後幾乎是邁步跑到了阿笙面前。

阿笙正好奇他爲什麼去而復返時，就見男子微微著氣，修長的手指捧著的臉，涼薄的脣就那麼堅定不移的落在了的脣上。

及，淺嘗輒止。

這個吻，對於阿笙來說有些措手不及，先是震驚，然後才歸於平靜。

氣息裡帶著淡淡的薄荷香，是他的味道。

薛姨等人還沒進屋，看到這一幕，紛紛紅了臉，誰能想到冷冷的人，有朝一日會在人前這般對待一個人。

“我出門，你忘了吻我。”陸子初微笑。

“……”所以呢？

末了，陸子初說：“所以我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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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明天大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