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顧清歡專程來了一次學校。
昨天購買的服全都落在了顧清歡的車裡,是專程來給阿笙送服的。
天有些,不多時便下起了小雨,顧清歡和阿笙坐在車裡,把服給阿笙的時候,對莫名說了一句話:“這是姑姑的錢。”
聞言,阿笙心裡酸酸的,點頭,也只能點頭了。
“他……怎麼樣?”這話阿笙問的遲疑,那聲“姑父”,是萬萬不出口的,但又不能直呼其名,這樣的話太顯不禮貌,只是這麼一個“他”問出口,似乎也禮貌不到哪裡去。
“沒有大礙。”
好在顧清歡並未介意,這就是顧清歡,很多時候無波無瀾,是一個真正的緒掌控高手,很多時候都把自己藏在私的盔甲裡,在裡面一個人哭,一個人笑,一個人自療自傷,然後整理好緒,面對別人時,永遠都是那麼無堅不摧。
雨刷在視線來回擺著,那句話徘徊在阿笙心頭,終是開口問了出來:“常靜掐你的時候,你爲什麼不阻止?”
顧清歡沒有因爲阿笙的話倍意外,瞬間沉默,過了好一會兒,笑了,側眸看著阿笙,目溫潤和,擡手覆在阿笙手背上,然後手指一點點握:“阿笙,人活一世,最忌活得太清醒。”頓了頓,再出口,那聲音宛如最悠長的嘆息:“因爲清醒,所以悲哀。”
阿笙看著顧清歡,忽然不說話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許姑姑是對的,只要糊塗一些,佯裝看不見姑姑眉梢間的起落,那麼就能假裝姑姑一直都是快樂的。
……
學期臨近結束的時候,有一場全程公開的刑事案件在t市舉行,陸子初擔任被告律師,那天阿笙也去了,事先沒知會陸子初。
課堂上,他曾邀請前去法庭觀,但被拒絕了,當時的那麼言之鑿鑿,執意不去,無非是心有怨氣罷了。這麼看來,很多時候能夠左右人類言行的,從來都不是思想,而是——緒。
那天下著小雨,法院外聚集著很多人,幾輛汽車駛過來的時候,記者冒雨一涌而上。
細雨濛濛中,有人打開副駕駛車門,下車後直接打開一把傘,快速走到後車門位置。
車燈和鎂燈在雨水輝映下越發迷離繾綣,影錯間,彷彿有強燈照在了一西裝的年輕男子上,彷彿晨曦剛躍出地平線的,看得太迷,似乎一不小心就能晃花眼。
記者很關注這次審判結果,二審開庭,陸子初主張改判減刑,在業界幾乎認定是不可能的事,也難怪會吸引大批記者前來爭相報道此事了。
大批的人簇擁在陸子初周圍,跟隨在陸子初左右的律師團隊和他之間極有默契,拿著公事包,撐傘行走間,有條不紊,節奏適宜。
只是,快走進大廳的時候,陸子初忽然停下步伐,回頭看了一眼後的人羣,周圍的人不解,悉數停了下來,順著他的目朝人羣去。
一把把雨傘遮住了來往人羣面容,陸子初微微斂眸,只以爲自己出現了錯覺,恍惚以爲阿笙來了。
陸子初影沒大廳的時候,阿笙直起腰,旁邊有位老太太對說:“謝謝你啊,小姑娘。”
“不客氣。”
就在剛剛,地面溼,老太太險些倒,阿笙手去扶老太太,於是雨傘傾斜,遮住了的。
……
有時候喜歡陸子初,其實很簡單。
因爲他睿智,在刑事案件上有氣魄,看似不聲,卻能把所有的都藏在心裡。
那是阿笙第一次目睹陸子初刑事辯護,也是最後一次。
法庭上的他儼然像是變了一個人,言語辛辣睿智,把一場在衆人眼中毫無改判可能的辯護案解構的淋漓盡致。
陸子初最大的辯護風格,就是能把案件拆解細碎的小零件,冷酷的展示在衆人面前,人心之後,再慢條斯理的重裝回去。
這場辯護案,陸子初在種種全新證據下,取得了空前的功。伴隨著一場辯護案的結束,往往有人歡喜,有人痛苦。
原告家屬聽到宣判結果時,忍多時的淚終於奪眶而出,那麼尖銳淒厲的哭聲彷彿有人掐著家屬脖子一般,絕,痛苦,憤恨……
家屬是近不得陸子初周的,走出法庭的他,眼神瞬間陌生,近乎悲憫的看著原告的痛苦,被告的歡喜,彷彿剛纔爲被告辯護的那個人不是他,而是別人一般。
在工作上,他是一個足夠理智,心腸夠狠的人,漠視疼痛,就算遇到難題,也只是輕鎖眉頭,生命裡安置了太多緒,但惟獨沒有絕。
陸子初坐車離開了,來去安然,未曾跟記者正面談過,想起江寧曾經說過:“陸子初從不接採訪。”
還真不是一般的低調。
汽車消失在視線裡還不到一分鐘,阿笙手機響了。
陸子初發來的短信:“剛纔在法院外似乎看到你了。”
阿笙微愣,撐著傘,在雨中給他回信息:“錯覺。”
陸子初:“大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空氣裡瀰漫著雨水氣息,溼溼的,阿笙穿著編織涼鞋踩在雨水裡,微涼,但在這樣的季節裡很舒服。
看到短信時,微微一笑,“我們才三天沒見而已。”
陸子初:“三天,亦是三秋。”
公站牌前,廣告鏡面,裡面映照出阿笙的影,影子安靜,手裡撐著傘,拿著手機,彷彿任何一個等待上車的子,看著短信容微笑著。
“那……見見。”遇上他之後,似乎開始變得越發主了。
等車的時候,前不久在法院*見的老太太蹣跚走來,阿笙收起手機,撐傘走近,“,路,我扶您。”
韓老太太認出阿笙來,笑了笑,這孩子倒是有心了,看似平平淡淡一句話,但卻藏著諸多心思,現在的老人明明行走不便,卻不願服老,這孩子說了一聲“路”,反倒間接全了的面子。
公車來之前,韓老太太和阿笙閒聊起來,問了年齡,得知才只有19歲,便問是不是認識原告或是被告,要不然怎麼會來法院?
阿笙對老人是極有禮貌的,看到大街上的老人,總會不期然想起爺爺和,很自然就會生出許多親近。
聽了老人的話,就淡淡解釋是法學系學生,對法律很興趣。
老人聽了,笑容加深,狀似不經意的問阿笙:“你覺得原告和被告哪個辯護律師最出彩?”
阿笙笑,如果是人問這話,是萬萬不會說最出彩的那個人是陸子初,怎麼看都有些自誇其名,但老太太畢竟是陌生人,於是阿笙開口說道:“對被告辯護律師印象深一些。”
“是麼,我也這麼認爲。”這邊,老太太正樂呵著,阿笙手機響了,拿出來一看,陸子初發來的短信:“既然你這麼想見我,那就勉爲其難,見見。”
文字映眼中,阿笙眸子裡浮起清淡和的笑意。
韓老太太看到,問道:“男朋友?”
男朋友嗎?沒想到第一次承認份竟是在一個陌生的老太太面前:“對,男朋友。”
上午雨水加大,阿笙扶著老太太上車,公車滿,給老太太尋了位置坐下,叮囑下車的時候慢點走。
老太太對阿笙說謝謝,阿笙回以微笑,氣質恬淡,微微含笑的時候,會讓人覺得心裡格外歡喜。
阿笙下車了,跟老太太不同路,不同車,老太太看著的背影,滄桑的眼眸裡出現了有的暖意。
上車之前,公車來了一輛又一輛,只剩下62路公車遲遲不來,所以老太太纔會認爲阿笙也坐這班車,沒想到……真是個傻孩子,雖傻,卻暖人,像這樣能夠爲人著想的好孩子這年頭不多見了。
……
這天,陸子初和阿笙吃飯的時候,接了一通電話,韓家老太太打來的。
“我今天遇到一個孩子,也不知道是哪個學校的,反正是法學系的學生,應該是專程去法院看你的。”
“嗯。”把菜夾到阿笙面前的小碟子裡,察覺出了端倪,問道:“你今天去法院了?”
阿笙正在吃菜,聽到陸子初的話,還以爲他在問,擡眸見他正在跟電話那端的人說話,鬆了一口氣。
老太太說:“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孩真的很好,我看著喜歡的,只可惜人家有男朋友了,要不然把介紹給你或是阿愈就好了。”
陸子初笑笑,有些無奈,老太太剛幫家貓配完對,顯然不甘寂寞,又開始幫人配對了。
該怎麼告訴老人呢?說他有朋友了?但……看向對面安靜吃飯的人,某人似乎還沒吐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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