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蕙此時,對緋晚十分佩服。
覺自家小主特別聰明。
想要把芷書推上去,就能推上去。
想要吳貴人來投靠,人家就真來投靠。
方才吳貴人過來時,小主還沒睡醒,吳貴人的態度那一個謙卑,務必不許進去通報。
還悄悄對說:“我既然來,以后就全靠著你們小主了,別看位份我暫時高一點,可這一點,想必很快就能超過我去。
以后啊,就是我的靠山,你把我當和你一樣的人便是。你拿當主子,我也拿當主子。
所以小蕙,你會為了自己的事,就打擾你們小主午睡休息嗎?
既然你不會,為什麼非要給我通報?”
小蕙被說得啞口無言。
于是任由等候在西次間里。
吳貴人等候的樣子也恭敬,斜簽著半坐在椅上,隨時準備聽候傳喚。
小蕙就覺得自家小主好厲害啊!
怎麼就提前篤定吳貴人會投靠呢?
明明上午在涼亭里,吳貴人特別害怕,看起來一點都不敢也不想蹚渾水啊……
“來了,你開心個什麼勁兒?”
緋晚起,下了床,讓小蕙把吳貴人領進來。
還提醒小蕙管理好語調。
小蕙趕收斂崇拜和興,暗暗決定以后一定要穩重再穩重,才配得上小主的信任。
一時吳貴人進來,見緋晚坐到妝鏡前準備理妝。
連忙走上前,順手接過了夏荷手里的八寶檀木梳,十分討好地說:“昭妹妹,賞個臉,讓我為你梳妝一次如何?”
夏荷看緋晚臉上沒有不悅,知趣地閃到一旁:
“吳小主挽發的本事,高出奴婢十萬八千丈,那麼奴婢就個懶了,勞煩吳小主。”
吳貴人笑著啐了一口:“還十萬八千丈!把我架那麼高,萬一我梳得不好了,豈不是丟大臉?我看你就是不想讓我搶了你的差事。”
夏荷知是玩笑,也不惱,蹲笑道:“奴婢不敢。兩位小主且坐,奴婢去催玉雪酸梅,一會兒兩位喝上半盞,極是解暑的。”
這兩日知道緋晚更信任小蕙,于是識趣退出,還把外間站值的兩個小宮帶走了。
緋晚瞥一眼夏荷恭敬離去的背影。
知道夏荷對留下來還沒什麼熱忱。
倒也不急。
緋晚跟前只剩了吳貴人和小蕙,吳貴人溫又小心地幫緋晚梳頭發。
緋晚端坐不,接的服侍:“有勞姐姐。”
吳貴人道:“是我以后要有勞妹妹了。”
“妹妹今日說的事,我已經考慮清楚了。一會兒,我就跟著妹妹去覲見賢妃娘娘,謝妹妹給我這個機會。”
緋晚從鏡子里看,面紗上的眼眸清澈又平靜。
“姐姐可想清楚了?”
不想清楚我就不來了。吳貴人知道緋晚這是要說出理由,便很認真地說:
“不瞞妹妹,我在潛邸時是個蠢的,不知道主爭取,也不知和其他人結,老老實實做自己分的事,結果就把自己老實了侍妾里的最后一把椅。”
“陛下登基,善待舊人,每人都給了不低的位份,我也跟著沾了點。可也就那麼一點點,誰讓我常年無寵呢。
熬了五六年才熬到貴人,等我反應過來爭寵才有好日子過時,一個個能掐出水的新人都起來了,哪還有我可爭的。
舊人不肯帶我,新人瞧不上我,好容易那天晚上偶遇春昭儀,被臨時帶去長樂宮赴宴,我以為終于來了機會,極力沖在前頭幫,可最后你看見了,我什麼下場?”
吳貴人上不停,手上作也不慢,片刻間已經給緋晚梳出了一個追云飛仙髻。
“所以我才明白過來,要想日子不難過,不但要找主子跟,還得找對人。
于我來說,妹妹就是最最最對的人。
又漂亮,又善良,又聰明,妹妹瞧得上我,我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說實話,上午妹妹讓我考慮的時候,我沒有立刻答應,還真的跑回去考慮,就該自己兩個。”
說著,還真抬手往自己臉上打。
旁邊小蕙眼疾手快攔住。
把緋晚給逗笑了。
這吳貴人投靠也太用力過猛了。
怪不得賢妃一派折磨沒夠,肯定是長樂宮那天晚上也用力,招恨太大了。
再者,小蕙不愧是雕刻能人,手是又穩又快啊。
“好了,吳姐姐,你的心我明白了。”
緋晚對鏡,朝吳貴人溫地笑。
面紗上一雙麗的眼彎出優弧度,讓吳貴人再次看定。
暗嘆這個妹妹真漂亮。
緋晚從首飾匣子里挑出一支茜桃簪,反手遞出:“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才在書上看到的話,和姐姐共勉。”
這是子自明堅貞,也是臣子表達忠誠。
我的心并不是石頭,不可被隨意轉移。我的心也不是草席,不能被任意卷。
吳貴人接住簪子,比了比位置,輕輕替緋晚上。
“妹妹不移,我必不負。妹妹若移,我也死心塌地!”
“妹妹肯護著我,我也必定為妹妹效力。”
兩人在鏡中對視。
緋晚輕聲道:“還真有一件事,稍后就要勞煩姐姐。”
“妹妹只管吩咐。”
“一會兒去拜見賢妃娘娘,我要謝屢次出手護佑。我的傷,和巫蠱之事,春昭儀不了干系,當初都賴賢妃替我周旋。那老鼠一事麼……”
信誓旦旦要嚴查的皇帝,到現在還沒給一個待,說到這里,緋晚暗中只想冷笑。
想查是勢必能查清的。
只是,讓皇帝在后宮大干戈,還沒有那個資格。
事發當時皇帝氣憤是真的,許諾也是真的。
稍后日子久了,有更多的事讓他生氣,這件也就沒那麼重要。
而許諾?讓皇帝對人信守承諾,就跟要求一顆下了樹的果子永不腐爛一樣,可能麼。
不過緋晚又不強求非要查個水落石出。
只想最大限度利用這件事而已。
包括臥病避寵,以及今日,要跟賢妃用這個表達心意。
“還請姐姐替我說上兩句。”緋晚看住吳貴人,“讓賢妃娘娘幫我猜一猜,春昭儀壁櫥里那窩老鼠,會不會除了和春昭儀有關,還和旁人有關呢?”
吳貴人不解:“旁人是誰?”
緋晚卻住口不說了。
吳貴人愣了愣,恍然大悟。
繼而臉有點白。
讓當著賢妃的面,懷疑皇后要害緋晚?
前都沒定論呢,卻去懷疑皇后……
話若傳出去,這是讓直接把皇后往死里得罪嗎!
緋晚靜靜看著吳貴人。
等表態。
該不會以為綁在同一條船上,就是你好我好做姐妹,互相表表心跡,每天同路一起走那麼簡單吧?
緋晚是要幫人,籠絡人,可除了小蕙,可不愿意白養閑人。
想沾盛寵的,就得給扎扎實實辦事!
“婉婉,天色已晚,快入寢吧。”南宮婉看著在她床上招呼她就寢的某王爺,沉思。這是她的房子、她的床吧?為什麼對方一副男主人的姿態?!她不過是順手救了對方一命,對方不報恩也就算了,怎麼還強勢入住她的家不走了?入住也就入住了,怎麼還霸占她的閨房?!“王爺,救命之恩不是這麼報的。”“救命之恩,實在無以為報,本王隻能以身相許了!”
她是相府嫡女,生而尊貴身世顯赫,卻受奸人所惑,扶正居心叵測的姨娘,將惡毒庶妹當個寶。害得外祖一家滿門傾覆,親弟慘死,活在黑暗里的那三年猶如地獄里的惡鬼,待醒來竟回到了十二歲那年,蒼天有眼,這一世的她光芒萬丈,素手翻云,再不是那個任人拿捏的小可憐,卻沒想到會遇見他,那個年少成名,殺伐果斷傳說能止小兒夜啼的少年將軍竟然是……
無雙十五歲便跟了龔拓,伺候着他從青蔥少年到如今的翩翩郎君。 外人都道她得了伯府世子寵愛,日子舒坦,不必起早貪黑的勞作。 只有無雙知曉那份小心翼翼,生怕踏錯一步。那份所謂的寵愛也是淺淺淡淡,龔拓的眼裏,她始終是個伺候人的奴婢。 韶華易逝,她不想這樣熬到白頭,琢磨着攢些錢出府,過平常日子,找個能接受自己的老實男人。 將這想法委婉提與龔拓,他淡淡一笑,並不迴應。 他的無雙自來溫順乖巧,如今這樣小心,不過是因爲家中爲他議親,她生出了些不安的小心思,太在意他罷了。好吃好住的,他不信她會走。 出使番邦前,他差人往她房裏送了不少東西,也算安撫。 半載之後,龔拓回來卻發現房中已空,家人告知,無雙已被人贖身帶走。 成親日,無雙一身火紅嫁衣站在空蕩蕩的喜堂,沒有賓客,更沒有她未來夫婿。 主座男人手捧一盞茶,丰神如玉一如往昔,淡淡望着她。 她雙腳忍不住後退,因爲氣恨而雙眼泛紅:世子,奴已經是自由身。 龔拓盯着那張嬌豔臉蛋兒,還記着手上捏住那截細腰的觸感,聞言氣笑:是嗎? 他養她這麼些年,出落成如今的模樣,可不是爲了便宜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