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碩忙著派發被拖欠克扣的銀錢，沈青柏也忙忙碌碌的安排去修筑城防的人。

城防一事非同小可，不是說隨便拉幾千犯人去就讓他們干，穩妥起見，還要讓北海府里以前干過的工匠給說說注意事項。

知府聶讓躲在家里清閑時，聽到下人稟報說沈青柏正在收攏修筑城防的工匠準備開工，他便是冷笑一聲。

糯米灰都沒有，他拿什麼修筑城墻？

指那個居高臨下目中無人的郡主姐姐嗎？

聶讓問：“那永安郡主做什麼呢？”

下人回道：“讓人挖地……”

挖地？什麼沒頭沒尾的做派……

聶讓慢條斯理閉上眼。

就這點本事，還想跟他斗！

沈檸的確在挖地……開玩笑，北海府這麼多的地，就那麼荒著，然后人都還吃不飽飯，不是浪費嘛。

如今秋多的是閑人，花楹雪北海府分部的招工啟事出去后，百姓狂涌而至，很快就將沈檸看好的那一片荒原修整的像模像樣。

也是這時，兩艘福船停靠在距離北海府城幾十里地的港口……沈檸帶人親自去接的船。

第一個跳下船的就是長高了不沈檸都快認不出來的小白眼，小白眼見到沈檸立刻笑瞇瞇行禮，口口聲聲著郡主。

“郡主，幾個月、咱們的船跑了好多地方……您說的東西咱們都上了，也都買回來了。”

小白眼奔下船直直朝沈檸沖過來，一張臉在海上幾個月曬得就只剩下眼白和牙是白的，笑起來更是只剩下一牙。

眼見小白眼直直撲過來，七月連忙上前一把將人揪住：“說話就說話，別胡撲撞的！”

“嘿嘿……”

小白眼嘿嘿笑道：“好久不見，見到你們太高興了，來七月，抱一個。”

七月：“滾！”

很快，沈檸登上船。

偌大的福船船艙堆得滿滿的，都是小白眼此次航行帶回來的東西。

有沈檸以前就代他去找的玉米、馬鈴薯等等農作種子，還有別的從遠洋商人那里買來的各種東西。

看著滿滿當當的船艙，沈檸長長吁了口氣……

這不只是貨，是這個遼闊卻貧瘠的土地上的希！

如今，就等煤山那邊的消息了……

是的，在清算煤礦工人被克扣拖欠的工錢的同時，沈檸已經開始讓人收拾修整煤礦那邊了。

煤礦里面幾乎已經沒什麼煤產出了，也是因此，北海府才會越來越窮，而且礦坑太深，里面通風什麼的本沒好好做，還有礦的加固全都不達標。

以前沒發生大規模塌方純屬運氣好……可即便因此，也有不礦工曾在礦下昏迷窒息等等。

沈檸給礦山那邊拿了筆銀子出來，讓人雇工匠加固礦，然后做好通風。

除了通風管道，還讓人做了數架大的人工風車，用來在通風不足的時候給礦下邊送風……

知府聶讓知道沈檸在做什麼后，與其余那幾個尋他來喝酒的員一同嘲笑。

這個永安郡主也是個奇葩，也不知道當初是怎麼賺下了那等家，如今，將大筆大筆的銀子往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砸，還真是要建設自己的封地了？

不說別的，只說那煤礦上，早已經挖不出煤來了，結果好家伙，那郡主像是銀子沒使了一樣，給那廢棄礦山砸錢，聽說還給那些挖煤的提前預支了兩個月的工錢。

裝佛祖菩薩來普度眾生嘛……裝得了一時，難道能一直養著那數萬張？

簡直愚蠢到可笑。

“也不必理會那愚蠢婦人，只等著那姐弟來求我們吧。”

“可不就是，修筑城防開工的日子都要到了，二皇子坐鎮遼東，那沈青柏只要敢拖延一時半刻本便立刻上奏……到那時，想要糯米灰，他就得給本跪下！”

“沒錯，這北海府離了聶大人，斷他們寸步難行！”

沈檸當然知道那煤礦已經好久沒有產出煤了。

礦工們辛辛苦苦挖，挖出來的卻大多是山石泥土，可他們里面多數是流放而來的犯人，便是挖不出煤也得繼續挖，然后因為沒挖出煤，拿不到工錢，一家人幾乎要死。

可也記得很清楚，原著的楔子中有一句話：……元朝圖謀北海府煤礦而舉兵。

也就是說，在原著中，元朝曾因為想搶奪北海府這邊的煤山而舉兵進犯，若是這煤山一直都沒有煤炭產出，元朝為何想要來搶？

所以沈檸分析，這煤山應該是到了夾層地帶……而夾層后，大概率還有煤礦。

而且，即便想錯了，但雇傭這些礦工挖煤花不了太多銀子，除了賭一個可能，還能幫他們至度過這個冬天。

所以，何樂而不為呢！

除了修整煤場，沈檸還去了造船司。

到了造船司時，造船司主事帶著數百近千名造船工在造船司迎。

主事竇寶已經年過四十，他的父親便是上一任的造船司主事，他從小就喜歡和船打道，圖紙、木料便是他時最好的玩伴，長大出師后他便子承父業。

然而，造船司卻涼了……

原本造船司由朝廷監管，當年還有過造船提督專程負責北海府造船司，后來北海府造船司不再制造大型船只后便由遼東衛管理。

可整個遼東境也不需要太多船只，嫌累贅，終是將造船司歸到了北海府。

前些年還偶爾給船幫商人造造小型船，可這些年小型船都不怎麼需要了，造船司就這樣荒廢下來。

竇寶割舍不下，守著越來越破敗的造船司十幾年，眼看著原先那些和他一樣干勁十足的年輕人被消磨掉所有斗志，等到連溫飽都難以支撐后，就更沒有了當初的雄心壯志。

飯都吃不飽的人，還談什麼夢想。

這一年多，竇寶已經往遼東關給人打家去了，否則，怕是一家老小都要跟著他喝海風……

竇寶也沒覺得造船司還能恢復往日榮，畢竟，如今北海府已經了這般模樣，了個外姓郡主的封地。

他當然不會想著一個小姑娘會要起復造船司……之所以帶著召集來的所有船工見這位永安郡主，也是因為這位小郡主仁義。

造船司原本拖欠克扣的工錢與沒有任何關系，可認了，不認了，還在這幾日迅速結清了工錢。

原本已經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船工家里又有了炊煙，因得拿到手的那些工錢，一家老小勉強能扛過這個冬天了。

竇寶念這份仁義恩德，這才召集了所有人來。

可他怎麼都沒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年輕漂亮的過分，本不該出現在這荒涼破敗造船司里的貴郡主，居然說要起復造船司！

沒說什麼豪言壯語，只是笑著問他們：“庫房的龍骨和別的那些木料還能用嗎？”

竇寶怔怔點頭：“能！”

即便不再造船，可早些年那些上好的木料尤其是大型龍骨卻都好好的保存著……這東西太顯眼不好理且極難保存養護，因此，便是那些無恥蛀蟲都沒有打過主意。

而這些年，還在造船司的船工一直兢兢業業十幾年如一日的養護那些木材。

那些都編了號了檔的……一都不。

當初聶讓其實也打過造船司的主意，可造船司留存下來的木料基本都是早些年造大船的巨型料，好出手的這些年已經用了。

那些巨型料在朝廷存檔過，風險大難出手，這才幸存下來。

沈檸高興的點點頭：“那就好。”

然后接著問道：“那麼……咱們造船司的工匠師傅們，還干得嗎？”

分明只是平淡無奇的一句話，卻莫名讓竇寶和他邊那些老工匠都濡了眼眶。

他們的手生于木刀，他們的人也仿佛也是為了造船而生，當年在造船廠時，他們傾盡所有，那一艘艘船只就像他們的孩子……后來，他們與那些木料一樣被忘在角落里積灰。

而今，有人問他們：還能干得嗎？

當然能！

必須能！

沈檸平靜笑著說道：“那麼，從明日開始，咱們北海府造船司……起復了。”

竇寶整個人都僵在那里，他了，然后問：“有錢嗎？”

這樣對郡主說話著實有些大逆不道，然而對面那郡主則是笑著點頭：“有，管夠！”

那幾十萬兩銀子可不想放著吃灰……況且，也不是永遠只有那幾十萬兩。

竇寶又問：“給誰造？”

朝廷用不著他們北海府造船司了，小商小販養不起他們造船司。

然后他就看到對面郡主說：“給我們自己造。”

“我們？”

沈檸笑著點頭：“給我們北海府自己造船。”

笑著說：“閑了這麼多年無聊的吧……放心，只要我沈檸在一日，往后決不克扣拖欠大家半文錢的工錢。”

就在這時，外邊忽然掠進來一道影，是二月。

二月神有些激興，靠近后原習慣要低聲傳話，可想到要傳達的事，頓時聲音變大。

他說：“小姐……煤礦出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