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蔓蘭房中，幾人正襟危坐，屏息凝神。

歐蔓蘭甩手拂掉紫檀木茶幾上的茶，噼里啪啦的瓷片碎裂聲，控制不住吼道：“集團還他就算了，翠璽憑什麼給江寶瓷！”

歐慧早已不再摻和賀家的事，可想把手里的翠璽拿走，總是不愿的。

大房二房各有一個庫房，誰有翠璽，庫房就歸誰管，話語權就在誰那里。

歐慧有自己的兒子兒，雖說還在上學，但總要為他們以后準備。

賀陣軍頭疼：“今天當著眾人的面，阿準可是直接提出來了，不給翠璽，他不接手海運，這些人可是晉城有頭有臉的，說出去別人該笑掉大牙了。”

“不接就不接，”歐蔓蘭恨極了，“得了便宜還賣乖！”

正說著，賀稹步進來，淡然如水道：“媽您忘了，阿準才是叔叔的長子，寶瓷是長媳，叔叔不在了，二房家業本該順其自然給他們夫妻的。”

“你怎麼幫他們講話，”歐蔓蘭惱道，“這里坐的是你親姨媽，康適和思田既是你堂弟、妹，也是你表弟、妹！”

歐慧沒吭聲。

賀稹溫聲吩咐傭人把碎茶盞收了，叮囑們小心手，才抬頭應道：“媽，您不能把所有東西都收在自己手里，海運是個難啃的骨頭，庫房進出都有登記，并不屬于個人。”

貪多嚼不爛。

可歐蔓蘭聽不進去，只知道財產只有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安穩的。

庫房雖不屬于個人，可它是份的象征，到江寶瓷手里，就會順勢落到的小孩手中。

這樣一代又一代，和旁人還有什麼關系。

歐蔓蘭狐疑，仔細打量這個兒子，想起賀芃的話，不由得試探道：“你跟青枝沒一起回？”

“......”賀稹垂目，云淡風輕，“有事，我不好耽誤...”

歐蔓蘭：“你哄我，你表舅媽打電話來了，說青枝邀請你一起用晚飯，你給拒了，說有要事，你有什麼要事？”

賀稹抿了抿。

客廳悄寂，殘余幾縷茶水清潤。

“事就這麼定了，”賀陣軍拍板，“海運要盡快還到阿準手里，否則在我手中破產，我會為全城笑柄，還會被別人議論侵吞侄子財產。”

提到這，賀陣軍補充：“這塊業務沉疴痼疾很多，即便給了他，他也未必撐得起來。”

歐蔓蘭冷笑：“翠璽不行。”

“......”

賀稹皺眉：“媽...”

“你喊我！”歐蔓蘭目凌厲，“這些年你們不在，我費盡心思為你們守住后方，現在你們反而想倒戈！”

賀稹垂下腦袋，手指撥弄茶幾上的果盤，一時間沒再說話。

停頓須臾，歐蔓蘭緩了緩，冷不防松口：“給可以，你答應媽媽一件事。”

賀稹手指頓了頓，等待說下去。

歐蔓蘭盯著他，一字一頓：“你娶青枝。”

“......”

“這需要猶豫嗎，”歐蔓蘭古怪的笑，“咱們原本的打算，不就是你娶？”

賀稹呼吸了。

歐蔓蘭略帶的眸子充斥著堅決和厲，像是不達目的，絕不會松口。

一屋子人不約而同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賀稹眼里的掙扎與波瀾煙消云散，仿佛一切都是場錯覺，溫聲：“我聽您的。”

他答應了。

然而歐蔓蘭并未舒心，之前還只是賀芃的揣測與推理，在這個回答中都得到了確認。

一手養大的親兒子，居然看上了自己的弟妹。

禍水！

江寶瓷就是個禍水！

等賀陣軍和賀稹紛紛出門做準備后，廳中只剩下歐姐妹。

歐慧小心翼翼：“姐，你干嘛用這個要挾稹兒。”

“芃芃說得對，”歐蔓蘭稍挫敗，“若稹兒看上了江寶瓷，他會因拒婚，反過來，也會因接這樁婚事。”

事都有兩面，端看布局的人能否看到另一面，能否利用好這一面。

能用翠璽，換賀稹與歐青枝的聯姻，值了。

歐慧恍然大悟：“這幾個孩子里，只有芃芃最聰慧。”

-

收到管家送來的翠璽時，江寶瓷剛洗完澡換了舒適的家居服。

翠璽通油綠，不含雜質，不說附加價值，單只這塊翡翠的，便是價值連城。

管家說：“老太太很開心呢，您好好收著。”

江寶瓷淺淺扯，算作回應。

觀并不愉悅的神，管家悄悄嘆息，心知論誰被這樣利用，都不可能再讓回以真誠。

送完東西，管家駐立在原地，一不的，好似還有話要說，卻又很為難。

江寶瓷攏著發，用巾一點一點洇干：“張叔，還有什麼事嗎？”

“......”管家頓了幾秒，支吾道，“翠璽送來時，大太太還說了，大爺與歐小姐訂親的事，要安排起來了。”

江寶瓷抓著巾的手停住。

所以？

管家快速覷兩眼，風馬牛不相及地冒了句：“老太太吃了您外婆做的條頭糕，說很對胃口，想約老人家來賀家坐客。”

“......”

場面定格。

江寶瓷不是傻子，管家不會無緣無故提及一件小事，在說完賀稹與歐青枝訂親的事后，冷不丁又提約外婆坐客——

賀老太太在拿外婆警告。

賀老太太是最反對賀稹與歐家聯姻的人。

可歐蔓蘭鐵了心，并且把話放出來了，勢在必得的樣子。

“我能怎麼做，”江寶瓷諷笑，幾分悲哀，“我真去勾引大伯哥？你們家三爺會第一個弄死我。”

管家不敢看眼睛，磕絆道：“老太太...您見機行事。”

要做，又不能做的太明顯，不能讓外人恥笑。

“老太太說，”管家低聲，“這件事完了，還您自由。”

-

賀京準回來時，臥室燈已經關掉，江寶瓷孤在床一邊，裹的像條蠶蛹。

不知睡沒睡著，賀京準不敢弄出大靜，怕一不小心惹得這祖宗大肝火，再深更半夜把他攆出去。

悄手悄腳上|床，床墊瞬間凹陷，又短瞬回彈。

賀京準一寸一寸往中間移。

忽然，原本背對他沒有毫靜的姑娘倏地轉，猝不及防撞進他懷里。

兩人在黑暗的線下四目相對。

抱當場被抓包，賀京準失措：“吵到了...”

剛開口，懷里姑娘的就了過來，吞了他余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