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你什麼意思？寧子是大家族……”

Tim跟未婚妻過來，聽到這話眉頭一皺。

陳一擺手，不耐煩地道：“我知道是大家族的私生，但是，一個讀過書，配談畫的日本人，怎麼可能認不出它？”

“這不是日本畫，這是《六柿圖》啊。”

“中華的國畫。”

Tim張口結舌，白馬寧子面紅耳赤。

白馬寧子說唐婉這個中華人看不懂高雅的日本畫道，結果拿來說事的，居然是一幅中華畫，這就很尷尬了。

還有些不服氣，爭辯道：“你胡說，我小時候就經常看到它，在日本，到都有它的摹本，在中華從來沒有看到過，怎麼課能是中華畫？”

陳微微一笑，懶得看白馬寧子，對唐婉解說道：“這是牧溪的六柿圖。”

“牧溪是個僧人，法號法常，號牧溪，喜畫龍虎、猿鶴、禽鳥、山水、樹石、人，不曾著。”

“他的畫在國不重視，大約在南宋末年，日本的鐮倉時代，傳東瀛，跟宋徽宗，與玉澗僧人一起，構日本禪余畫派的鼻祖。”

陳拉著唐婉靠近一點，指著六個柿子道：“按日本畫派的說法，這六個柿子隨機擺設，每個柿子上不同的筆墨、虛實、、細的靈活運用，現出了靜作品中‘隨皆真’的禪境。”

唐婉聽得怔怔的，好半晌才道：“陳，你連畫都懂嗎？”

陳哈哈一笑，搪塞道：“我百度用得好。”

唐婉抿笑著，搖頭。

“原來是百度的，我就說中華人不懂畫。”

白馬寧子嘀咕著，但好歹沒再提日本畫道這茬。

陳聽在耳中，誠懇地建議道：“寧子小姐，以后還是要多讀書。”

前面一句“你是不是沒讀過書”，后面一句“還是要多讀書”，就差當面指著鼻子罵文盲了。

白馬寧子氣得一甩和服袖子，回到桌上。

此時伊藤主廚已料理好河豚，將一個個的擺盤端上來。

細膩、半明的潔凈魚，擺仙鶴、孔雀，還有最經典的盛形狀。

致得讓人下不了筷子。

陳見狀暗暗點頭，這個伊藤主廚，在日本料理上的確有米其林三星水準。

伊藤主廚站在眾人面前，用日語說了幾句，話音落下，人立馬轉回到原位，仿佛說幾句話，比料理河豚還要讓他為難。

白馬寧子這會兒多緩過來了，繼續天鵝般高昂著頭，翻譯道：“伊藤主廚說虎河豚還沒有到最好的季節，但今天發揮得很好，請大家品嘗。”

陳聽完，眉一挑，似笑非笑地看著白馬寧子。

唐婉等人有些詫異，伊藤主廚說了半天，就這麼一句嗎？

陳搖了搖頭，并沒有穿的意思，自顧自地給唐婉夾菜。

Tim看了他一眼，在白馬寧子耳邊小聲用日語說道：“寧子你這樣看嗎？伊藤主廚明明提到那個上門婿……”

白馬寧子一樣用日語打斷道：“一個不學無的上門婿，還敢嘲笑我不讀書，我就當著他的面罵他，他也聽不懂，你擔心什麼？”

狐疑地看看唐婉，又看看Tim，嚴厲道：“你還說你們之間沒事？”

Tim雙手舉起，投降了，不說了。

他們兩個自顧自地用日語說話，沒有注意到伊藤主廚聽得皺眉不已，返又回到桌前。

他先是用日本人慣用的大幅度鞠躬，接著用生的漢語說道：“我剛才是說，我料理魚時，聽到這位陳 君品評禪畫，此影響，才發揮出我師匠才能達到的境界。”

“今天這份料理，是我的巔峰水平，請大家品嘗。”

話說完，伊藤主廚完全不在意白馬寧子慌張站起來鞠躬的認錯姿態，依然滿臉嚴肅地轉了回去。

“噗嗤”一聲，先是林，再是唐婉，兩人全忍不住笑出聲來。

況很清楚了。

白馬寧子翻譯時工減料，但沒想到伊藤主廚也是通漢學的，直接表示不滿并當面打臉。

按Tim的說法，伊藤主廚可是常年被白馬寧子父親請去家中持料理的人，算是頂級的匠人，跟父親都能平等對話的。

別說只是當面穿，就是當面訓斥，白馬寧子也只能聽著，再鞠躬道歉。

白馬寧子訕訕然坐下，臉上那憋屈勁兒，讓唐婉和陳胃口大開，很是多吃了幾口魚。

伊藤主廚沒有吹牛，這頓河豚刺吃得唐婉眉開眼笑，興趣盎然地問道：“陳，剛伊藤主廚說這是虎河豚？”

陳點了點頭，介紹道：“虎河豚的確是好的河豚了，學名是紅鰭東方鲀（tun）。”

他順勢說道：“剛才伊藤主廚提到河豚的時候，發音類似‘福’，這是日本下關地區的口音，為此他們也認為吃河豚是有福氣的行為。”

“所以Tim同學之前說的，伊藤主廚來自春帆樓應該沒什麼錯誤。”

唐婉好奇地問道：“春帆樓？”

“春帆樓是日本第一家做河豚的店，小婉你應該聽過這個名字的。”

陳的話讓唐婉詫異，很吃日料，更不要說去了解遠在日本的，日料中第一家料理河豚的店，為什麼應該知道？

“甲午戰爭之后，伊藤博文要求李鴻章在馬關簽訂戰敗賠款條約。”

“李鴻章遠赴日本，伊藤博文就著他在春帆樓吃河豚，再到屈辱的槍擊。”

陳聲音忽然低沉起來，帶出幾分凝重。

好好地吃一個河豚，話題忽然變得沉重，在座除了白馬寧子外，覺都有些不對了。

白馬寧子不滿地道：“我們日本自古吃河豚，拿河豚招待李鴻章，是看得起他，跟迫有什麼關系？”

鄙夷地看了陳一眼，不屑地道：“陳君，你不要為了討好老婆，就胡說八道。”

“歷史不是你用來吃飯的工。”

陳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

白馬寧子很不滿，用力地拍著桌子，震得杯盞，引來伊藤主廚不滿的注視。

陳搖了搖手指，嘆息道：“白馬寧子小姐，我剛不是說了嗎？有空請多去讀讀書。”

“你確定日本自古吃河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