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兄弟,心有不甘。
活著的人冥冥之中,有他該去的地方。
那群被困在山上將近兩周已經喪失理智的專家們,這一次很快甕了。
有一位專家過去和葛文耀的關系非常親,在某一個鬼影幢幢的夜晚,他哭著從床上爬起來,對著門外搖曳哭泣的山風點燃了自己帶來山上準備學流的論文。
他在祭奠,在懺悔。
他斷斷續續的,說出了當年那段塵封的往事,那段被死人埋藏掉的往事。
“我知道你死得冤。”從山頂提過來的錄音效果不錯,播放出來的時候,還能聽得到背景的山風和點燃論文后火苗噼里啪啦的聲音。
“他一早就已經知道文檔被泄了,一開始問的人是我。”那個人的聲音抖,在寂靜的夜里,居然也顯出了幾分鬼氣。
“我……”那個人似乎被燙了一下,呼了一聲痛,聲音就變得更加抖,“我跟他說,可能是你做的。”
“那份文檔一直都在方永年那里,陸博遠和他兩個人每天都會編譯換一次鑰,我們組里,能解開這個鑰的人,真的只有你。”他的聲音從抖到尖利,最后帶著哭腔和怨恨。
“我真的沒有想到他會那麼喪心病狂。”他開始推諉,開始辯解。
“我真的沒想到……”他重復著,“我沒想到那麼多人在車上,他也敢撞。”
“文耀……”他吸了一口氣,“冤有頭,債有主……”
“我確實對不起你……”
“但是殺了你的人,并不是我啊……”
“我甚至,還提醒過你的……”
中年男人的哭聲,在寂靜的夜里和山風糾纏在一起,居然有一惡毒的味道。
“我們都只是為了糊口,你知道的,我們都只是為了錢而已……”
“你生前就欺怕,不能連做鬼都這樣……”
“你有本事,你就去找他啊!”他的聲音開始高,“你找我們算什麼本事?”
“你把我們一鍋端了,我們也不會下去陪你的。”
“我們罪不至死你懂麼?”
錄音的聲音沙沙的,如實的轉著。
到最后,火苗的聲音輕了,錄音里只有中年男人幾近崩潰的哭泣聲和越來越凄厲的山風。
有消毒水味的醫院病房里,被遮在了窗簾后面。
三個男人一言不發,沒有人去關掉那個錄音,大家都任憑那個詭誕的哭泣聲從高到低,到消失不見。
“就算你拉我下去了……”那個男人終于在祭奠和懺悔中怨恨發,“就算你拉我下去了,你也報不了仇。”
“我們都是螻蟻,項目的數據,我們不改,有的是人愿意去改。”
“不是所有人都像方永年那麼有天賦,也不是所有人都像陸博遠那麼軸。”
“我們沒有陸博遠那麼好的老婆,我上有老下有小,那麼多張對著我,哪怕他再問我一次,我也會告訴他,文檔是你泄的。”
“要不然呢?”
“你以為我會幫你認下來麼?”
“他已經瘋了這樣,如果我死了,誰來養我的父母,誰來養我的老婆孩子?”
“你走吧……”
“冤有頭債有主……”
“你走吧……”
近乎呢喃哀唱的聲音,終于慢慢的輕了,錄音在一陣沙沙轉后,這一次終于卡得一聲,自己停止了。
可是病房里,仍然安靜著。
多年的真相終于大白,原來那場車禍,一開始想殺的人,是葛文耀。
原來,葛文耀被殺的原因,是因為有人覺得他泄了那份文檔。
陸博遠癱坐在原地,像是一夕之間老了十歲。
鄭飛忍住了煙的沖,看向一直一言不發的方永年。
了一條的方永年,比過去瘦了很多的方永年,判若兩人的方永年。
他像一尊石像,半明半暗的藏在影里,一不。
“永年?”鄭飛有些忐忑。
他在那一瞬間有種錯覺,覺得方永年像是快要徹底的遁黑暗里,為了這個荒謬的,殘忍的真相。
“終于有證據了。”方永年居然笑了。
他終于,可以讓他們求仁得仁。
本來只是希通過抗默這個項目的數據造假,走監管部門,順藤瓜再去找到當年那場車禍的真相。
結果因為這場拉鋸戰,終于求仁得仁。
三天之后,困在山上的十九名專家被八輛警車接下了山,下了山之后,分別因為不同的罪名被拘。
四年前那場車禍,終于立案。
以故意殺人的罪名。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半夜三點。
陸一心是被尿憋醒的, 夢里面找了大半個城的廁所, 好不容易找到了沖進去正準備開始子,廁所門口突然就出現了方永年的巨幅照片,手里拿著打火機里叼著煙背景是金紅的酒店布景。
然后陸一心就驚醒了,瞪著醫院病房的天花板一秒鐘, 迅速的翻沖進了廁所。
半夜的住院走廊特別安靜, 他們住在走廊盡頭,都是燒錢在醫院里避禍的人,平時本不會有護士醫生過來巡邏, 解決完生理問題的陸一心在自己的病房了站了一會,突然就有點蠢蠢。
想去看看方永年, 順便看看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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