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寒假不是還長嗎,年後還回來嗎?”
季眠沉默幾秒。
“我不知道,孫齊哥。”
“欸欸,不回來也沒事哈。大哥也沒事,你別多想。”孫齊又問了幾句關於季眠實習的事,無外乎是工作是不是辛苦,有沒有租到房子這一類問題。
而季眠最想告訴的人,卻始終沒有來過問他。
“今年真不回來?”掛斷之前,孫齊不死心地又問了一句。
看得出來,他很想裝一個善解人意的家長,當沒得到滿意的回答時,那莽撞的格又總是會餡。
“我……我看看票吧,能買到就回。”季眠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自己心裡也很沒底。
“欸行!”孫齊的嗓子當即高了八度。“那我先不告訴大哥了,免得萬一你回不來,他又失。”
之後才掛斷電話。
隻留下季眠獨自品味他的最後一句話中的字眼。
“失”。他不回去,段酌會失嗎?
玻璃上朦朧的水霧被季眠的手指拭掉,有一小塊區域十分明亮。
季眠能過它,看到窗外飄過的小雪以及滿地的銀霜。
四周一瞬間寂靜得可怕。
【想回去嗎?】
【……】季眠輕輕歎了口氣,【我不知道,系統。我想回去見他,可是……】
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段酌。
【既然你拿不定主意,就讓運氣替你投個骰子好了。】系統道,【替你看了一下,大後天有候補票,如果運氣好的話,沒準能搶得到。要試試嗎?】
良久,季眠緩緩點頭。
【嗯。】
*
等了整整兩天,在系統預約候補的車次即將啟程的前三個小時,有人臨時退了票。
季眠搶到了票。說不上是運氣好還是不好。
他急匆匆地收拾東西,由於時間有限隻用一個輕便的包,裝了份證和學生證等必要的東西。
之後就是急匆匆地打車,進站,檢票候車。
一路的慌張令他無暇會做出這一決定的複雜心。
等坐上車,張和一種莫名的才後知後覺地到來了。
車廂暖氣充足,可他手腳始終冰涼,心率過快。
車在晚上九點半到站。這裡的天空居然也在下雪,而且勢頭比他上班的地方更大一些,地面上甚至已經有了厚厚的一層積雪。
待季眠打車到老街區巷口的時候,已是十點多鍾了。
街區只有約莫五分之一的人家亮著燈,不過道路並不很黑,因為有一些樓下的戶門上懸掛著紅燈籠。
木雕店的燈是滅的,二樓客廳似乎也沒有開燈。
季眠知道,段酌平常會在十點到十一點之間休息,此時他也不清楚,二樓房間裡的人究竟睡了沒。
他咬了咬下,抓著戶門的門把手,很用力地深吸了一口冷空氣,這才刷了門卡。
樓道的應燈亮起,季眠的心臟也跳了跳。
他心裡忽然升起一畏懼的緒,畏懼他的到來被段酌發覺到。
可他回來,不就是來見段酌的嗎?
季眠似乎有點理解了系統平常慣說的大道理,人類真是矛盾的生。
季眠想,自己也是個矛盾的人類。
他關上戶門的作很小心,門鎖拴上的時候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輕手輕腳的,像個圖謀不軌的小。
應燈從一樓亮到二樓。
季眠站在段酌的房門前,形定住了。
他回來,總不能跟段酌說也不說一句,就一聲不吭地上樓。
也許,哥他已經睡了吧?他暗想道。
右手抬起又放下,半晌過去,這一過程再次重複了一遍。
第三次抬手的時候,季眠破罐子破摔地閉上眼,右手的指節叩響了房門。
聲音不大,但如果段酌還沒睡著的話,應該能聽得到。
可半分鍾過去,無人應答。
大概是睡了。
“……”
季眠說不清心裡是失落多一些還是輕松的緒多一些。
但如釋重負的心是真實的。
他低下腦袋,一路以來繃的肩背垮了,頃刻間放松下來。
季眠上了三樓。
從書包裡翻出鑰匙,手腳仍舊是輕的。張的勁兒已經過去,可他忘了現在是要回到自己的房間裡,用不著再躡手躡腳。
門“哢噠”一聲開了。
他推門進去,卻怔了下。
屋不是黑的。
不,客廳的確是漆黑的,沒有開燈。
可有一束暖黃的從他臥室虛掩著的門中出來,像劃破黑夜的劍,在昏暗的環境裡十分突兀。
季眠甚至要懷疑是自己兩個月前離開的時候忘記關掉臺燈了。
他猶豫了一下,沒有開燈,走向了那道虛掩的房門。
嗒。
嗒。
仿佛金屬撞的不知名的輕微響從門中傳出來。
季眠的手掌按上房門,遲疑幾秒,推開了。
他看清了房的景象。
臥室裡,只有床頭右上角的矮櫃上,亮著一盞暖的小燈。
燈下,一道靠著床沿的影,背對著季眠坐在地上,漫不經心地把玩手中鋁製的打火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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