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究沒有否認他對雲殷的在意，他知道，他瞞不過陸重。

昌平確實抓住了雲殷的肋。

李昭漪毫不懷疑，這件事若是真的，那會給雲殷帶來多大的掣肘。

那可是李昭鈺的孩子。

陸重卻淡淡地道：「殿下放心，王爺不會有事。」

李昭漪一怔。

他還要再問，馬車卻已經停了下來。

車夫停了車，悄無聲息地離去。

陸重扶著李昭漪下了車。周圍一片昏暗，只能依稀辨別出這是一個有些破舊的院子。

一位老婦人將他們迎進去，什麼都沒多說，就去了隔壁屋子。

陸重吐出了一口氣。他道：「好了小殿下，一會兒你騎上馬，往北一直走，會有人在道的盡頭接應你。」

李昭漪怔了怔。

他有些敏地說：

「你呢？」

陸重低低地笑了一聲。

他道：「我跟你分兩條路走。這樣若是有人追來了，也是個障眼法。」

「這麼大了，還黏師父麼？」

李昭漪沒說話，只是看著他。陸重斂了笑意，別開了眼。

在李昭漪看不到的地方，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道：「小殿下，您不是想知道為什麼王爺不會出事嗎？還有點時間，我現在告訴你。」

李昭漪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

他有些遲疑地小聲道：「為什麼？」

陸重笑了笑。

他道：「因為我剛剛跟你說的，都是昌平以為的。」

「肋之所以能為肋，首先，它得是事實。而不是一些心鉤織的……謊言。」

-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澄明殿。過了許久，昌平才開了口。

語氣是強裝的鎮定。

「只是好奇。」雲殷笑著道，「想知道長公主殿下是什麼時候開始盤算著，把本王從這個位置上拉下來，讓本王萬劫不復的。」

昌平不知道該怎麼答。

片刻後，道：「……本宮總要為了自己和家人的命考慮。」

想到了什麼，冷笑了一聲：「王爺就不用在這裡跟本宮計較這件事了吧。潛龍殿一夜，老大和是怎麼死的你我都清楚，本宮只是聯絡了尹恪，遠不及平南王的魄力。」

雲殷頷首：「殿下說得有理。」

「換了本王，在陛下的這個境地。」他含笑道，」那必然也是不甘被圈於一方天地，定要力掙扎，最好，能將勢逆轉、轉而將對方置於死地的。畢竟誰都知道，燕朝最心的太子殿下，是個什麼下場。」

他頓了頓，站起，「那就這樣吧。」

昌平愣住了。

跟著站起：「雲殷，你什麼意思？」

「雲殷？」

「雲殷！你站住！」

終於意識到了這中間有哪裡不對勁，聲音變得慌而尖利。而他的後，雲殷輕輕地嘆了口氣。

「殿下知道聯繫家父的舊部籌謀謀反，知道蓄養私兵。」他懶洋洋地道，「難道您就從來沒有懷疑過，您籌謀了這麼久，始終等不到合適的機會。為何尹恪一去寧武縣，就剛好撞上了太子殿下的水緣？」

話音落下，昌平的臉驟然變得煞白。

尖聲道：「……是你！」

雲殷很坦然：「是我。」

「殿下的刀太慢了。」他道，「本王助殿下一臂之力。」

他看著昌平，笑了笑：「本王還要謝殿下，讓尹恪這個兩面三刀的小人暴真實的面目，現如今，本王也算為家父清理了門戶。」

這是一張自最開始就心鉤織的網。

自李淳瑾聯繫上尹恪開始，就必死無疑。

*

雲殷其實有想過，是不是放過李淳瑾一馬。

說來很奇怪，這個念頭還是在和李昭漪相的時候突然產生的。

他想李昭漪終究和李淳瑾是親姐弟。李氏皇室斗到現在，剩下的也就只有昌平、宛榮和李昭漪三個人，李昭漪自小便失了親，雖說李淳瑾和他關係淡漠，但這樣做，畢竟殘忍。

他是這麼想的。

只要李淳瑾安分守己，那麼對其餘的小作，雲殷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是李淳瑾沒有。

雲殷想，李家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天生的倔脾氣。

只是想到這，他又想到了李昭漪。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李昭漪。

上一次見他，還是他病了的時候。

說來奇怪，雲殷並未覺得自己對李昭漪有多的喜歡。

於他而言，他的前二十四年都無心風月，李昭漪是他頭一次生出占有念頭的人。也正是因此，他難得退了一步，保留了彼此之間的面。

李昭漪願意，那最好不過。不願……

雲殷垂了眸。

若是不願，他也不會迫。

雲殷自認在這一事上始終冷靜清醒，實在不像常梓軒說的那麼誇張。

但是此時此刻，他發現他居然有一點想念那張漂亮安靜的臉。

李昭漪的漂亮始終如一，但是安靜卻要打一個問號。了之後雲殷才發現，他其實也有自己的小脾氣。他聽雲殷的話，但是會被弄得生氣。自己氣一會兒，又自己把自己哄好。

可憐，也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