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著繁複花紋的木製托盤之上放著一個狹長的匣子,從外觀看,相較於旁邊的夜明珠珊瑚樹,確實差的不是一星半點,甚至稱得上簡陋。
李昭漪不覺得簡陋,只覺得好奇。
但是他這會兒端坐在上位,還得維持帝王的威儀,心上像是有螞蟻在爬。
好在雲殷沒有賣關子的意思,吩咐:「打開吧。」
侍從便打開了盒子。
李昭漪默默地直起了一點。
只是看清了裡面究竟是什麼之後,他怔了一怔。
他發怔,群臣卻是臉皆變。
兩側有人驀然站了起來,聲俱厲:「平南王,你大膽!」
——誰也沒有想到,木匣里會是一把匕首。
雖說匕首的柄裝飾得華麗,看上去也頗為名貴,但它依舊是一把兇。
帝王壽誕亮劍,雲殷這是何意?
像是一顆投了湖中的石子,霎時間,竊竊私語之聲四起,不人臉上都是驚疑之。就連原本正喝著水的李淳瑾都有些訝異地抬起了頭。
片刻後,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
就在這萬眾矚目中,雲殷慢條斯理地開了口:「諸位大人莫急。」
他頓了頓,這回,是看著李昭漪的眼睛說的。
「陛下。」他道,「臣十四歲跟隨家父去往邊關,行軍打仗之際,也聽到了不有趣的故事。」
「漠北的塔行族,不知陛下可否聽說?」
李昭漪開了口:「沒有。」
他回過了神,卻不像群臣預料的驚慌。
相反,他的語氣非常平靜。就像他一貫在朝野面前的形象。安靜、沉穩,甚至神。
他被雲殷圈在了一個很小的世界。
大多數人知道他是一個傀儡,但很有人知道,他真實的格究竟怎樣,他跟雲殷之間,又是怎樣的相模式。不人覺得他就是一隻孱弱的雀鳥,哪天雲殷心一糟糕,就給掐死了。
只是現在看來……
有人頗有些意外地想,這位小陛下,似乎並不害怕面前這個權傾朝野的攝政王。
眾人心緒愈發複雜。
場上,雲殷卻依舊是那個怡然自得的語調。
「塔行族常年聚居,很與外界通流。」雲殷道,「臣也是機緣巧合,在那裡暫住了幾天。也是巧,當時,塔行族正在舉行一年一度的慶典,慶典之上,臣知道了一個有趣的風俗。」
他頓了頓,緩緩地道,「塔行族民風淳樸,驍勇善戰。他們奉行一夫一妻,也最重忠貞。如果有了心儀之人,就會在慶典之時,在族長的見證下,給予對方自己的腰掛匕首。」
他的話音落下,滿座雀無聲。
剛剛還憤怒起的兵部侍郎這會兒僵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看著雲殷,像是突然有些聽不懂對方說的話,又像是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
所有人都沒想到,雲殷真正想說的,會是這樣一番話。
剛剛還喝酒看戲的常梓軒這會兒角搐,原先因著雲殷的話已經臉鐵青的藺平愣是沒回過神,等反應過來,他的臉徹底黑了。
「混帳東西!」他低聲怒斥。
他立刻就要站起,好說歹說被一旁的老臣勸住:
「太傅您別急,您再看看,平南王或許並非冒犯之意,或許他尚未說完……」
雲殷確實還沒說完。
他道:「若是對方接了匕首,那麼這禮,就算了。今後夫妻同心,定能披荊斬棘,相守一生。」
話音落下,殿再無一靜。
兵部侍郎面麻木,角搐,臉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扭曲。
和他同樣扭曲的,還有在場的諸大臣。
……這是在幹什麼!
他瘋了嗎!
沒人敢說話,但每一個人這會兒都已經醒過了神,就連喝醉的人酒意也都被嚇沒了。誰也沒有想到雲殷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他們面面相覷,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近乎驚悚和荒誕的神。
李昭漪也懵了。
他想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雲殷他……
他不敢相信,但云殷看著他,角噙著笑,眼底一片溫,仿佛他真是對方珍視的、想要共度一生的某個人。嚨發乾,卻突然想到了什麼。
他試探著道:「然後?」
雲殷很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笑了笑,說完了最後一段話。
「……因此,臣將這把匕首獻於陛下,以表臣對陛下的拳拳忠心。」他道,「陛下賢明聖德,是百姓之福、朝野之幸。」
「臣在這裡,祝陛下龍安泰,萬壽無疆。」
*
雲殷往澄明殿走的時候,遇到了從外面回來的常梓軒。
周圍皆是大臣,今夜天子壽誕,萬民同慶。李昭漪剛剛退了席,作為朝臣自然也可放鬆一二。只是有了剛剛的風波,不人在看他們這邊。
有異樣的目,常梓軒自然也能察覺。
他搐了一下角,一直走到僻靜,他才道:「……你可真行。」
雲殷道:「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那你就聽不懂吧。」常梓軒道,「今日在場的諸位大人,有一個算一個,怕是都快被你嚇出心疾了。你是沒看見剛剛藺太傅那個臉,你要是站在他邊上,估計已經讓他拿著戒尺了一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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