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還有躲在暗的暗衛時刻警惕，一只耗子溜進東宮，裴璟都能知道它是公是母。

況且，若傅歸荑沒有死，那尸是誰？

誰有這麼大本事從外面不聲不響地運進來這麼顯眼的東西還不被他發現。

裴璟冷著臉回到西廂房，目落在他日日相伴眠的瓷罐上。

里面，真的是傅歸荑嗎？

裴璟皺眉嘆了口氣。

自己是瘋了麼，竟然有這樣荒謬的念頭。

*

蒼云九州，鎮南王府。

相比起南陵冬天的嚴寒，蒼云九州只有早晚有些涼，中午一件薄衫足以寒。

傅歸宜閉上眼，坐在院外的搖椅上曬太，心道難怪傅歸荑不適應南陵冬日。

按照兩人的計劃，鎮南王府對外宣稱世子在回京途中遭遇大火被燒重傷，目前在府養病不見外客。

忽然，有到影投在傅歸宜臉上，他睜開眼，發現是他的父親鎮南王。

“怎麼了，父親？”他對自己的新份適應良好，除了最開始兩天人還有些別扭，后來越來越順。

“是這樣的……”鎮南王局促的模樣與他兇悍的長相極不相符，他假咳兩聲掩飾自己的慌，支支吾吾道：“你妹妹說你曾經是當今南陵太子裴璟的暗衛，我想問問你，在南陵京城過得怎麼樣，沒有什麼委屈吧？”

傅歸宜直起，出假笑：“父親如何有此一問？”

在傅歸荑的要求下，他們在裴璟這件事上達一致。

保留傅歸宜時流落北蠻，為裴璟所救，而后與他一路回南陵，定朝綱，統天下的事。

傅歸荑對鎮南王夫婦說，在用傅家騎和連弩機關換得查閱京城戶籍登記冊的機會，最終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傅歸宜的線索。

又在平溪獵場和誅殺北蠻余孽中立奇功，向裴璟求到丹書鐵券，以防某日自己份暴惹來滅族之禍。

鎮南王嘆了口氣，“你妹妹向來是有十分委屈，最多只說三分的。”

提到兒，他的眼里充滿憐和愧疚，毫沒有外面傳言的剽悍之氣：“雖然沒說，但我覺好像不一樣了，故而有此一問？”

傅歸宜其實在一年前調查傅歸荑時就順帶調查了鎮南王夫婦，但當時只道他們未免對自己的兒子過于小心。

南北戰爭期間，作為他們唯一的兒子，幾乎沒有出現在戰場上，即便出現也是在大軍后方，鎮南王從不讓兒子沖鋒陷陣，獲取軍功。

他對外皆稱傅歸宜天生孱弱，連他擅弓這件事也從不提。

這一點引起當時還是暗衛首領秦平歸的注意，沒有一個父親會這樣溺兒子，況且鎮南王看上去也不像個昏庸的父親。

他查出真相后一切都有了解釋。

傅歸宜眼眸微閃，語氣輕松：“在南陵皇宮過得如魚得水，太子殿下看重，與世子們也相融洽，大家都很喜歡。”

他還順便告訴鎮南王，傅歸荑將自己的學習筆記分給其余世子們的事跡。

“最后那群世子們一人給了一大袋銀子，”傅歸宜笑道：“妹妹很歡迎，好多人想跟做親家，都在問‘傅世子的妹妹’有沒有婚配？”

鎮南王神驕傲，在聽見有人想娶寶貝兒時立刻變臉：“阿荑自然是好的，那群腌臜潑猴誰也配不上。”

傅歸宜深以為然。

鎮南王又與傅歸宜聊了點其他閑雜的事，他不問傅歸宜從前過得苦不苦，更沒有出同之，更沒有說什麼以后爹會好好補償他的話。

他們像朋友一般聊北蠻有什麼風景，聊南陵又開了什麼花，聊蒼云九州好玩好吃的地方，聊鎮南王以后要帶傅歸宜去夜獵，冬泳。

傅歸宜的心到從未有過的平靜幸福。

他不再是刀尖，行走在暗夜的毒蛇，也不是在危機四伏的北蠻皇宮里掙扎求生的秦平歸。

仿佛他從未離開蒼云九州，離開他的家。

最后鎮南王把藩王令牌和印信都給了傅歸宜，理所應當道：“阿荑說你很有本事，你現在做回了世子，那麼就要擔起鎮南王府這個擔子。”

鎮南王一臉鄭重地著傅歸宜：“我老了，如今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我相信你可以做好的，若是有什麼理不了的再來找我，爹為你撐腰！”

他拍了拍傅歸宜的右肩，有種托付一切的沉重。

傅歸宜垂眸看著手里沉甸甸的兩樣東西，冷笑一聲：“父親，你其實就是不想干活，不必拿妹妹當借口。”

鎮南王被看穿自己的小心思，惱怒罵了句：“不孝子，就知道氣你老子，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傅歸宜笑出了聲，最后也沒把東西塞回去。

“父親，”傅歸宜住終于能當甩手掌柜的鎮南王，他問：“您和母親從來沒有懷疑過我的份嗎？”

鎮南王腳步一頓，轉頭看著傅歸宜，他眼神銳利，語氣意味深長：“你是阿荑帶回來的，說是，你不是也得是。”

驀地，他的眼神變得，像雄獅在看自己驕傲的后代：“更何況，我的孩子我怎麼會認不出。”

傅歸宜等鎮南王走后，握住手中能號令蒼云九州的信，笑出了淚。

心里最后一點忐忑徹底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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