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便沖人擺擺手,扭頭進了尿常規的科室。
“醫生。”
規規矩矩落座,遞出手中的檢表。
頭發花白的老醫師點點頭,捻起眼鏡細看一眼,又抬頭看。
來來回回好多次,末了,才問一句:“舒沅,25歲,是吧?”
“是我。”
“呃,是……出國上學?英語過得去吧?”
“過得去。”
“家里有沒有什麼傳病史?”
怎麼突然問到傳病史了?
這對話像極了某種癌癥通知家屬的語境。舒沅被他問得有點張,不由也坐直,“應該沒有,我……我這幾年也都健康的。那個,醫生,是不是檢查結果有什麼問題?”
“哦,大問題是沒有,基本都正常。”
“那就好。”
“再問下哈,你確定是出國留學是吧?讀幾年?”
“……兩年。”
醫生撇撇。
盯著檢表看了半天,想了想,最終還是給簽字打勾。但也另外附上一張新的表格,一并簽字遞給。
“其實我也了解你們現在的小年輕,想法跟我們不一樣,有事業心哈,但是你說你有事業心,也要估計一下狀況是不是?”
舒沅一臉懵,低頭看那表格。
只一眼,腦子里忽而嗡嗡作響,閉上眼深呼吸數秒,再低頭,再睜眼。
醫生還在絮絮叨叨,說著什麼如果是想落地弄戶籍,英國不比國,有各種麻煩事等頭痛,勸不要抱有僥幸心理。
然而已經聽不清楚了。
只視線死死盯著那表格上頭的中英文,一次又一次掃過,卻仿佛一個個字母都飄散開,腦子里的譯文甚至一度對不上號。
——“pregnant”
Pregnant?什麼意思。
不是……
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看到這個單詞,憑什麼?
憑什麼原來命運到頭來不過跟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原來它依舊從來不曾眷顧,它從來不愿意放過?
反應過來的一瞬間,淚水忽而不控制地大顆大顆往下掉。
不知從何發的痛意得幾乎落座位,干嘔著半彎下腰去,偏偏包里的手機似偏要跟作對,震聲頑固地響起一遍又一遍。
醫生見狀不對,急忙繞桌過來扶。
“你這是開心還是傷心?年輕人,你這是……”
“幾周了?能測幾周嗎?”
舒沅卻一把搶過話茬。
摁掉蔣不合時宜的來電,抬頭,紅著眼圈,只問一句:“能打掉吧,可以嗎?”
作者有話要說: 蔣:wait a minute!
本文沒有帶球跑節,over.
紅紅火火恍恍惚惚,我努力今晚二更一哈,讓蔣出來下哈。謝在2020-05-14 01:11:23~2020-05-14 21:06: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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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喂, 舒沅,舒沅?”
“……拿著,你去找個地方吃飯吧。”
“不是, 你怎麼了, 怎麼臉突然這樣了?”
“你拿著。”
舒沅對陳懷言的問題避而不答, 只強地將幾張百元大鈔塞進他手中, 隨即老人般慢吞吞地將一疊表格對折,胡塞回包里。
走兩步又停。
的背往常總筆, 如同藏在溫沉默背后銳利的刀鋒, 不服輸且永遠固執。然而就在離開診室的這一秒, 忽然好像被某種沉甸甸的包袱垮,即便用盡最后的力氣靠在墻邊, 仍然控制不住, 整個人力似的往下掉。
“喂!”
陳懷言眼疾手快, 一把扶住。
下意識看一眼后那寫著尿常規而非腫瘤科的標牌,這年眉頭蹙,心知這事或許不好再往下問, 只說:“行了,別犟,那我送你回家。”
“……你不要跟著我,”
“你這樣回去, 出事了算誰的?”
“讓你別跟著我,去吃飯,聽不懂嗎。”
舒沅說話時很平靜, 甚至都不帶兇人的語氣,臉也一如往常。
陳懷言間一哽。他不說了解的脾氣,但看眼前這個狀況,確實也不好久留。
想了想,最后也只得扔下一句“那我等下讓顧雁趕來找你”,便咬咬牙扭頭離開。
他走后,舒沅又站在尿常規的科室門前發了好一會兒呆。
直到都發麻,過往行人個個看時神怪異,這才默默了臉,又繞到一樓門診,在婦科掛了個號,坐在新的診室門前。
事實上,等待被到名字的那段分外難捱的時間,心里其實一直約約有種可惡的、 無法宣之于口的期待:這段時間,完全沒有忌口,營養攝更不均衡,瑜伽也沒做,今天還做了,那麼大輻,說不定這個孩子就……就不能留呢?不是自己不要他,是不能留,他來的不是時候,這誰也不能怪,是不是?
然而很快,幾乎這想法蹦出來那一瞬間,又對自己竟這麼設想而痛恨到幾乎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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