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
看見湯湯的那一瞬間,阿玖幾乎是跳下馬車的,三步并作兩步徑直沖到湯湯懷里,十分依地蹭來蹭去。
姐姐出嫁已有幾年,在會稽時姐妹倆時常能見到,可是自從爹爹傷了,一家人至京城求醫,算下來已經有小半年沒見過姐姐了,阿玖想念得。
湯湯輕著妹妹的背脊,莞爾道:“好了好了,今日回門,你可要照顧些妹夫,怎的把人家晾在那兒?”
“對哦。”
是有夫婿的人,差點忘了。
阿玖不好意思地快步跑至裴延邊,挽住他胳膊,小聲說:“抱歉,讓夫君久等了。”
辛家人并未料到新婿也會來,他們后更是有一輛載滿禮的馬車,這會兒裴家的仆役正往下搬運。
此地居民稠,街弄通隘,這般陣仗引得左鄰右舍張不已。
阿娘張羅著再去買些菜,湯湯則去里屋把爹爹攙扶出來。
阿玖趁這個時候悄悄對裴延道謝。
他子骨弱,不宜舟車勞頓,加之這兒只是辛家臨時租賃的屋宅,并非會稽的家,回門時裴延大可不來,但今天一早他就主提了回門一事。
阿玖又想起他說過的那句話,他是真的有把當做妻子呢。
阿玖是個是非分明的人,他待好,自然會更好地待他。
“那麼,就先悉一下家里吧!”
阿玖挽著裴延,把這個不大的庭院里里外外走了遍,擔心他疲乏,特意走得慢些。
一邊走,一邊講,雖然此地住了不久,但早就跟鄰里絡了,就連這條巷子走出去,往西能買著什麼好吃好喝的,往東又能淘著什麼有意思的好玩意,統統在阿玖的掌握之中。
院子里有阿娘曬的蘿卜干咸菜。
爹爹是舟師,以往出海總會帶上一些,下飯下酒都是極好的,如今不出船時爹爹總也惦記著,喜歡吃上兩口。
裴延沒見過這種咸菜,包括阿玖領他去廚房看的茄子酢,更是連聽都沒聽過。
對此阿玖表示很正常,“夫君都是吃新鮮的蔬果,這種曬干的、腌制的、鹽鹵的,自然沒嘗過。”
也并不覺得這有什麼,各人家有各人家的過法,不會羨慕高門大戶的珍饈味,也不覺得自家咸菜有何見不得人。
裴延聽得神,眉梢微,垂眸看。
眉間碎日金點綴,熠熠有神,講到開心面漫紅,角還有小小的笑窩。
若用一種滋味來形容阿玖,想必是甘甜。
裴延赫然意識到,先前在府里見到的小妻子像是蒙著一層面紗,層層規矩,以及對新環境的陌生無疑加重了這層面紗。
而現在,回到了親人邊,哪怕是沒住多久的宅院也能讓倍親切。
而挽著他、抱著他時,是那樣親。
他可以輕易到小妻子的喜悅、小妻子的信任,還有的指腹、清脆的笑聲、撒般的語氣……
莫名的,心跳聲越來越鼓噪,似要沖破膛。
“咳。”
裴延抵著咳了幾聲。
或許這是頭一回,他可以用病弱的軀為自己的失態進行遮掩。
可當他注意到妻子擔憂的眼神時,又覺得本不該如此。
對自己的妻子心,算是什麼失態。
“夫君?夫君?”
阿玖扶著他坐下,“是不是太悶了?看這個天快下雨了,烏云一堆一堆的,是有點悶。
我去給你取扇子,啊對,你可以把襟敞開些,這樣可能會好一點。”
“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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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延握住了阿玖的手腕。
拇指指腹恰好抵在阿玖的筋脈上,只需稍稍凝神,就可辨出的脈搏,一下又一下的跳,是在為他擔心,為他著急嗎?
“抱歉啊夫君,是不是我太聒噪了?”
阿玖蹲在他前,微微仰頭,澄凈的眼眸里印著他。
裴延淡笑:“怎會這樣覺得?”
“因為我每天都有說不完的話呀,嗓門也不小……”阿玖托腮,有點郁悶地想,人跟人在一起不說話難道干瞪眼嗎,決定如果夫君嫌聒噪,也還是要說話的,只不過為了他耳朵考慮,可以勉強降低一下音量。
殊不知夫君笑意不減,回:“不聒噪,我喜歡聽你說話。”
“喜歡聽我說話?”阿玖登時笑靨如花,這真是聽見最聽的話。
咦,這算是話嗎?
阿玖眨眨眼,沒琢磨出個所以然。
不過沒有關系,無論算不算話,都非常滿意!
阿娘廚藝湛,今日又是招待婿,更是拿出看家本領,短短半個時辰各菜肴擺了滿滿一桌,毫不夸張地說香飄十里有余。
只是可惜裴延每日都要服藥,發吃,最好不,而辛家在會稽吃慣河海之鮮,倒是與他對不上口味。
阿玖并不氣餒,將一份茶油香蕈挪至裴延面前。
“怎麼樣怎麼樣,這道菜還不錯吧?”
“嗯,鮮,口齒留香。”
“那再嘗嘗這個!”
阿玖熱衷于分味,而以往湯湯姐姐總會跟搶著說,各自有各自的喜好,并不能說服對方。
夫君就不同了,他總會靜靜聽講完,再品嘗,最后夸夸。
阿玖喜歡不掃興的夫君。
阿玖喜歡認真聽說話的夫君。
至于夫君本人,長得好看的人抱著多舒服呀,阿玖也喜歡!
沒過幾日,老太君遵守約定,請各路大夫給爹爹瞧病,聽說連醫都被請了,一連忙活許久,得出的結論是爹爹的有得治。
阿玖激涕零,卻又無以為報,于是每天殷勤地去侍奉老太太,不僅親自燉煮老太太的補湯,還親自扇涼后端起老太太跟前,就差戴上圍兜給喂進里。
這般周到,反倒弄得老太太不好意思,從自己私庫里挑了好些珠翠綾羅贈予阿玖。
阿玖也不忸怩,老太太送什麼,就用什麼,綾羅綢緞是匹的,便裁量了尺寸制裳,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去壽喜堂陪老太太說話。
原先讓人教阿玖規矩,被孫兒要求推遲,老太太還不高興呢,這下被阿玖哄的,倒也沒再提過規矩之事,而是日常讓陪著,吃酒看花、聽曲煮茗,潛移默化總能慢慢讓學會,學著為一名當家君。
裴延眼看著祖母一步步接阿玖,心里卻有點難言的不痛快。
——阿玖陪祖母的時間,比陪他的時間還長。
但他一來忙于公事,二來抱恙,妻子替他盡孝道,這是再好不過的事,他又能說什麼呢。
這日中午,本該陪著老太太午歇的阿玖突然出現在門前,還一臉神,“夫君,你猜我這會兒回繡雪堂是做什麼?”
裴延瞧著生的臉,耳尖一紅,側了側,給讓路。
誰知阿玖窸窸窣窣從背后掏出一份致的點心。
“給——”
阿玖把裴延的手握著,盤子直接放他手里,笑瞇瞇說:“是我在祖母的小
廚房里跟廚娘學來的點心。
因為工序繁雜就想著多做一點(筆趣閣@小說)_[(.co)(com),
結果做太多,祖母吃不完,我也吃不完,夫君就幫忙分擔一下吧~”
“……”
“好啦,”阿玖拍了拍手,像是完了一項任務,而后朝他揮揮手道別,語氣輕快:“我先走了,夫君慢慢吃。”
走?走去哪里?到底知不知道繡雪堂才是該留下的地方。
饒是這麼想,裴延面上卻不顯,只微笑著目送阿玖遠去。
日落時分,倦鳥歸林,阿玖也不舍地回來。
祖母是吳郡人,近來教吳語。
常言道吳儂語,這吳語跟話還是有很大不同的,就連念詩作詞都跟唱歌謠似的,好聽極了。
阿玖特意學了幾句俏皮話,打算回來說給夫君聽。
子漸好之后夫君要上早朝,休沐日也悶在書房,真是太辛勞了,若能逗他開心也是好的。
可一推門,竟空無一人。
家仆回:主君在浴房。
阿玖遂安心進門,原想收拾一下屋子,卻發現中午拿來的點心裴延一口都沒,仍好端端放在桌上。
莫名開始心慌。
阿玖急忙問家仆:“夫君在浴房多久了?”
“約莫半個時辰。”
阿玖頓時惱怒,“都半個時辰了,你們還未覺出不對?”
今日不泡藥浴,尋常沐浴哪里用得上半個時辰!
阿玖急匆匆提起角去找裴延。
他慣常一個人沐浴,不用仆役伺候,萬一昏倒了也無人知曉。
阿玖腳步越來越快,生怕如所想,夫君子不適昏在里面。
浴房里熱霧繚繞,甫進門便被淡淡的香氣撲了滿面。
“夫君。”
“夫君?”
沒有人回。
阿玖心里噔的一墜,也不管他如何在意私,徑直闖了進去。
浴池邊倚著一個睡人。
烏黑的發,冷白的泛著水,聽見靜他轉過頭,目疑。
“啊!”阿玖驚呼著轉過,伴隨著心口疾跳,眼睫快速眨,臉龐也倏地紅。
雖然,雖然已有夫妻之實,但乍然見到夫君條條的,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糟了糟了,他會不會以為是'胚,故意闖進來把他看?
阿玖握了握拳,舒緩了呼吸,佯裝無事地回過,眼神不敢瞟,便找了離最近的架挨著。
“我擔心你泡久了頭暈,來看看。
既,既然夫君沒事,我就放心了。”
都說人尷尬的時候會顯得很忙,阿玖也是。
拿起一件干凈寢,鬼使神差展開抖了抖,也不知在抖什麼,耳畔聽見水流的聲音,不自然地咳了聲,煞有介事道:“這服真白。”
“既如此,勞煩夫人將干布巾取來。”
阿玖聽出裴延話音里的笑意,更加赧,都不好意思抬頭了,跟無頭蒼蠅似的滿屋子找。
這可惡的干布巾到底在哪!
突然腳底打,呲溜一下,而后撲通一聲,阿玖在浴湯拍出巨大水花。
——竟然掉進了夫君的浴池里!
裴延也沒討著好,整張臉被淋得漉漉,水珠順著眉骨往下淌。
他閉了閉眼。
只是想來浴房尋他,誰知竟變了夫妻共浴。
“嗚嗚嗚,對不起對不起……”
阿玖無面對夫君。
的好夫君很講究個人私,換服也要避開人的,
這下好了▔(
話說回來這洗澡水可真香啊,不知是由哪些料材調配的。
泡在香香洗澡水里的夫君肯定也很香,怪不得晚上和他睡在一起時總覺得氣味宜人。
不對不對,現在不是考慮洗澡水香不香的時候,要出去!只要及時出去,還能在夫君面前挽救一下的形象!
阿玖手腳,分明是在海邊長大的人,這時慌忙得同手同腳,裴延看了,快要憋不住笑。
然而下一瞬,他徹底笑不出來,整個人僵在原地。
而他的小妻子還猶未察覺,甚至歪著頭好奇地了,“咦,這是什麼?好怪!”
“阿玖。”
裴延不得不住,中斷的探索。
“在!”
阿玖中氣十足,卻又分外心虛——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那是什麼了,又又的希沒弄壞。
但是看夫君的神,心中一。
不會那麼巧,弄壞了吧?
阿玖額上涔出冷汗,手臂重新在水中,準備開溜:“我想起灶上燒著水,沒人看可不得了。
夫君慢慢洗,我先告辭了。”
“夫人,眼下或許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
裴延勾住阿玖的帶,一點一點往自己的方向收。
阿玖瞠目結舌,看著自己一點一點向夫君靠近,從能夠逃竄的距離變為面對面,膝蓋抵著膝蓋。
不對,他們一坐一站,高也不同,怎會如此嚴合對上。
——那,真的是膝蓋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寫阿玖變貓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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