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下午的時候,羅寧覺書本上的字看起來一陣陣的發暈,去量了一下溫,三十八度五,才知道自己是發燒了。
撂下書本,吞了幾粒退燒藥,被子里昏昏沉沉睡到晚上。
宋文慧下班回到家,找了一圈沒看見人,最后掀開被子才發現里面躺了個半死不活的兒,手探了探羅寧的額頭,不由分說就把從床上拖了下來。
“拔了兩顆牙,也不去打消炎針,你不發燒誰發燒?”宋文慧開車帶羅寧去醫院的時候,還在不停地數量。
“我不想打針。”后座上躺著的羅寧回了一句。
“你不想?你不想的事多了去了,”宋文慧像是找到了發泄口,“你還不想回來工作,就看看你現在這個狀態,生病都不知道去醫院,你讓我們怎麼放心,就這樣還天天想搬出去住,你連自己都養不活……”
羅寧不吭聲了。從小到大每次生病總是先要挨頓罵,自己越是反駁,那舊賬真的可以翻到明天早晨了。
自從辭掉工作回家考編,整個人都是低能量的狀態,好像陷了一個掙扎不出來的泥潭,也沒有太多的朋友可以出來散心,有段時間很想養寵,但是羅振和宋文慧都極其反對,固執的認為寵都不干凈。
前段時間去超市里買了幾尾銀魚,養在了一個玻璃魚缸里,下面還鋪上了洗干凈的細沙和水草,結果不出兩個星期,這幾條小魚一個接一個的翻了肚皮,浮在水面上咽了氣。再后來干脆去花卉市場搬了幾盆多回來,一排排擺在窗前,整整齊齊像話里站崗的小錫兵,一個月之后,大部分多都變了,開土一看,原來是羅寧澆水澆的太多,都泡爛了……
去打針的醫院和上午拔牙的口腔醫院挨著,路過的時候羅寧有意無意往里面看了幾眼,里面看著像是要下班了。
剛掛上點滴,羅振就打來了電話,宋文慧要趕回去做飯,羅寧讓先走,自己一會兒坐地鐵回家。
兩小瓶鹽水,滴的不算快,羅寧的管比一般人要細,凌的分布在蒼白的皮下,針頭周圍一圈都在泛青。小心翼翼地把手垂在袖外面,向后靠,上半埋進黑羽絨服里,這件服穿了五六個冬季,運品牌的基本款,寬大厚實,每次裹住的時候,會覺自己像一只即將冬眠的松鼠,心底浮上來一奇異的安全。
輸室的人不算多,但不怎麼安靜,有小孩子在哭鬧,對面的一對老年夫婦偶爾還互相嗆幾句,這里的座椅是背靠背的形式,后坐了一個和相似年齡的姑娘,羅寧猜測是在給男朋友打電話,語氣像是撒又像是抱怨:“下班就直接過來看看我,離的很近,沒幾步路,咱倆很久沒在一起吃飯了,你就那麼忙嗎?”
對方的回答似乎讓不怎麼滿意,羅寧從的聲線中也能到一種不甘心的妥協:“那好吧,你快點來,我最后一瓶馬上要結束了。”
冰涼的點滴順著管進里,再怎麼裹服,半邊子都是涼的,宋文慧在照顧子方面向來心,羅寧也有些埋怨自己,怎麼就沒帶個水杯過來,當下想喝口熱水都沒有辦法。
忍了十分鐘左右,口腔上拔牙的創口還是滾燙,發干的嚨都帶著一腥味,對面的老夫妻吵架吵到彼此都口干舌燥,其中一人拿著保溫杯出去,不一會兒接了熱水回來。
外面肯定有飲水機,不如去問醫護人員要個一次杯子。羅寧心想著,就準備起,用沒有打針的左手去夠上面掛著的鹽水瓶。
“覺怎麼樣了?”
后面響起的聲音頓時讓停止了所有的作。
講話聽的男人,羅寧認識的不多,今天上午見的那人算一個。
羅寧把到一半的左手了回來,后背莫名繃起來,因為就在這一瞬間,意識到后面的孩是誰。
鄭欣宜把纏著繃帶的手放在李煜安面前晃了一晃:“扁桃發炎,只打今天一天,我從劇院下班直接過來的。”
只聽見李煜安“嗯”了一聲。
羅寧后響起窸窸窣窣的靜,是要穿服準備離開的發出的聲響,把自己重新埋進羽絨服里,緩緩垂下了眼。
鄭欣宜說:“我沒開車,也沒吃飯,咱倆一起?”
不怪剛剛羅寧聽不出鄭欣宜的聲音,啞著嗓子,再溫的語氣也講不出從前似水的味道。
“我直接送你回你爸媽家。”對方答非所問。
“那你和我們一起吃吧。”
“拿著包,”李煜安出聲提醒,“不用管我,我吃過了。”
“剛下班就吃過了?”鄭欣宜口問出這句話后又后悔,人不依不饒的樣子總是不可的,連忙補了一句:“那好,下次我去找你。”
對面的老夫妻又嚷嚷起來:“哎呦,都回了!”
羅寧皺著眉,只覺得前后都吵鬧,讓心煩意的。
“別睡了姑娘,”前面婆婆的手突然到羅寧面前,“你的針都回了!”
羅寧并沒有閉眼,因為不想和后面的兩人打照面,于是垂著頭,將大半面容藏在領下。此時聞言去看手背,只見著手面的明輸管浮起猩紅,還有往上流蔓延的架勢,再抬頭一看,上面輸滴壺空空一片,掛著的鹽水瓶不知不覺間已經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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