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嚴較他年長幾歲,已經娶妻,膝下有一子。
「孤問你,若是……」虞令淮沉許久,把話咽了回去。
大白天的,就這麼大喇喇問人床幃之事,未免太奇怪了些。
那麼,要問太醫嗎?
虞令淮眉頭越皺越。
要是他一人的事,問誰都行,但事關容緒,定然要謹慎些,低調些。誠然,不是諱疾忌醫之人,但未經允許,就拿床幃之事問人,太輕浮了。
「唉——」
聽聞主子嘆氣,李嚴心都吊到嚨口,肅然站直軀,一臉視死如歸模樣:「陛下儘管吩咐!末將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虞令淮一時語塞,看看死腦筋的李嚴,又看看在這事上無能為力的吳在福。
「你們倆站著說話不腰疼,去,活活子,繞著碧梧宮跑上十圈。」
李嚴:「末將遵命!」
吳在福:「……奴也要嗎?」
虞令淮仍不滿意,在院子裡踱步。
「這樹枝修剪難看,給孤重剪。」
「廊下的燈籠給孤換了,要那種紗燈,墜了明珠的。」
「……」
碧梧宮所有宮人都忙碌起來。
就在這時,吱呀一聲,門扉大開。侍們簇擁著容緒走出。
虞令淮回眸。
溫涼參半的風不時拂在他臉上,帶來清晨的新鮮氣息,也攜著一點點若有似無的脂香。
他微笑地著他的妻子。
螓首蛾眉,沉靜清雅,因走而微微揚起的擺在一片曙中粹滿金輝,每行一步,皆若神仙中人。
虞令淮想,他不能再這樣駐足下去。
他要上前,迎接他的仙子。
第13章 13
因是回自己家,一路上輕車簡行。
吳在福跟在車廂隨侍左右。今日晴好,日頭曬些,膳房早早備好消暑解的飲子。吳在福對此駕輕就,紫蘇飲提神,豆蔻水健脾,添些石菖還能靜心養氣。
一時間,輕微顛簸的車廂只有傾倒飲子的聲響,顯得過於安靜。
很顯然,吳在福也注意到這一點,向兩位主子奉上飲子,他便尋個藉口避出去。
容緒正出神,邊傳來虞令淮的邀請,或是說獻殷勤。
「嘗嘗紫蘇飲。膳房特意選了一面紫一面綠的紫蘇葉,悶泡時間也不長,這樣味淡些。」
容緒端起琉璃小盞,小抿一口,清水漬將的微染。
不出所料,能明顯到來自側炙熱的目。
原就是用了早膳出門的,腹半飽,填不下許多吃食,容緒也就抿了幾口紫蘇飲。
偏那位當皇帝的,全然沒個皇帝樣。不說多麼威儀、多麼莊重,單看他靠在枕上把玩魯班鎖,一會兒來口脯,一會兒打簾瞧瞧外間熱鬧,怪不得夫子說他是個屁上長刺的,坐不住。
齊王府舊邸一直以來由老僕看守,日日清掃,因此無論是前宅還是後院,俱是乾淨整潔。踏足其間,恍然如夢。
拜見先齊王、齊王妃靈位時,虞令淮直接盤坐在團上,還招呼容緒也隨意些。
虞令淮一五一十告訴兩位尊長。他親了,新婦自然是隔壁容家的沛沛,因他偶然當了皇帝,沛沛也就多了皇后這個職位。
聽見他將皇帝、皇后比作職位時,容緒側過臉看了他一眼。
「阿爹阿娘篤,兒子相信,兒子與沛沛也會琴瑟和鳴,恩白頭。」
聞言,容緒忍不住打斷:「不用說這些。」
虞令淮不解,還當赧。
他笑著抬眼看,原還想取笑幾聲,卻發現並不是這麼一回事。容緒…好似真的認為不該在爹娘面前說恩的期許。
「為什麼啊?」出了祠堂,虞令淮仍在雲裡霧裡。
因二人大婚,王府也作喜慶裝點。比起皇宮,更合民間的閒趣,就連廊下一盆盆花兒,都托著紅的剪紙,滿院都是明快芳香。
然而這兩人無暇欣賞。一個冷著臉走在前頭,鬱金紗羅長垂地,一個在後面追,人高馬大卻不得不邁著碎步,生怕走快了踩子。
「沛沛你說話,理理我。」
虞令淮知道,孩子生氣了要及時哄,錯過機會的話難度升級。
於是他一邊追,一邊說:「我爹娘篤,岳父岳母更是志趣相投,伉儷深,那我自然而然期盼我們兩個也恩恩,這有什麼不對?」
「即便我在爹娘靈位前講這些,又怎麼了呢?爹娘在世時不也經常打趣?」
「……沛沛,我不明白。」
在旁人眼裡他們總是相配的一對。其中一個原因便是齊王府、將軍府從來沒有後院紛爭,兩家主君只娶一人,相守一生。
耳濡目染之下,虞令淮認為他與容緒也會如此,婚後只有對方。他也學著自己爹爹對待阿娘那般,讚容緒、記得容緒的好。
容緒停下步子,卻仍舊背對著,儼然一種消極的流方式。
虞令淮約覺察到此,臉微變。廊下燈籠的大紅延展到他眼中,竟像不忿的火苗。
著垂髻上系的珠玉,虞令淮的手不自覺握腰上那枚香囊。
是親手的沒錯,他認識容緒慣用的針腳與走線。但他其實也清楚地知道此為敷衍之作,甚至還沒有那幅他盯著畫出來的畫作走心。
但在面前,虞令淮夸桃花流水紋極好,一看還像龍紋。他時常隨佩著,就連今日出宮也沒有忘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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