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落蘇整個人都是僵的,連腦子也僵,只能聽見他的聲音不停往耳朵里鉆。
“我喜歡你很多年了,來說,應該是十九年。”
他沉沉地笑了一聲,“不知道從七歲起就念念不忘算不算,但我從來沒這樣想過別人,只有你,姑且就算吧。”
“你在福利院給大家跳《桃夭》的時候我就記得你了,后來你救了我,我很想回報你什麼,或者出于私心想給你留下點什麼。
我只有那架木刻飛機,但很可惜,你沒看上。”
“后來,你爸爸幫我找到現在的養父母,我便以每年去探謝他的理由,看你一眼。”
喬落蘇眼眶通紅:“可我沒見過你……”
“是。”
陳嘉遇自嘲地扯了扯,“我沒讓你見過我。”
喬落蘇吸了吸酸脹的鼻子:“為什麼?”
“因為我沒有想追你,自然不能給你困擾。”
陳嘉遇的頭。
“為什麼不想追我?”喬落蘇不甘心地刨問底,“是我不漂亮嗎?還是你不喜歡我?不喜歡為什麼給我送榴蓮?”
“我喜歡你。”
陳嘉遇嘆了一聲,帶著無奈,“但我知道那時的我跟你之間差距太大了,我們不可能。”
喬落蘇看著他認真的表,依舊在力消化這個男人喜歡了近一十年的事實,隨即也有什麼東西從混沌的腦子里清晰起來:“你是不是……因為梁稷?”
想起那天偶遇到梁稷,陳嘉遇對他那麼介意的反應,當時只是覺得納悶,可如今想想,他應該早就知道,所以在看梁稷的第一眼,他就有敵意。
陳嘉遇斂了斂眸,握住手:“是,我知道你跟他有婚約,你們長大后會結婚,而他跟你門當戶對,是我無論如何都比不了的。”
“傻子。”
喬落蘇帶著哭腔笑出來,“陳嘉遇你這個大傻子。”
所以不止那些榴蓮,十三歲后和榴蓮一起出現的那些鼓勵安的話,也全都是他寫的。
只不過時過境遷,沒有保存下那些字條,也無從比較。
他自始至終了解,知道的一切。
埋在他懷里一會哭,一會笑,最后無比珍惜地捧著他的臉,覺得自己幸福得要了。
“那些榴蓮都是你親手做的吧?”
男人如實回答:“嗯。”
“你不是過敏嗎?”喬落蘇眼眶潤地輕啄他,“陳嘉遇,你原來有這麼我。”
男人抱著翻下去,如瀑青散在枕頭上,借著月令他心神涌:“才知道我這麼你?”
“我知道。”
喬落蘇摟他脖子,哽了哽聲,卻連每一個尾音都是開心的,“但是現在完全確定了。”
“你還可以更確定。”
他的吻落在頸間,用力吮得有點疼,像是要留下永恒的印記,“我就算死也不會不你。”
他說的每一個字,喬落蘇都無條件相信了。
像他這樣的男人,哪怕真的面對死亡,最后一秒想到的也
一定是。
無比慶幸,這輩子沒有錯過他。
*
中秋節那天,兩人一起去看了陳嘉遇父母,順便商量婚禮的事。
有天陳嘉遇忽然對說,想辦婚禮了,遲到兩年的婚禮終于被抬上日程。
對喬落蘇來說,是差點失去的婚禮。
陳母也學會在網上選款式定制了,從某紅書搜羅了一大堆照片。
“你看這個婚紗你喜不喜歡?”
“唔,我覺得不是很有特。”
喬落蘇翻了翻,再搖頭,一直到那件款式新穎的曳地抹,“這個不錯誒。”
陳母眼還是傳統,皺皺眉:“會不會太啦?我主要是擔心這個抹會掉下來,下面擺很重的吧?”
陳嘉遇從廚房拿了幾塊剛炸好的牛小串,喂了喬落蘇一個,看著手機上的抹婚紗:“喜歡這個?”
喬落蘇點點頭:“喜歡,可是媽說太了,擔心這個抹會掉。”
掉肯定是不會掉的,不然所有抹款式的婚紗都沒人敢穿了,可婆婆覺得暴,還是會忍不住考慮。
陳母畢竟不是親媽,喬落蘇沒法直接回,怕一不小心惹不高興,只能把球拋給了陳嘉遇。
陳嘉遇勾了勾,像是百分百接收到了的信號,毫不介意地說:“什麼,我看好,喜歡就訂吧。”
說著了的頭,看向陳母:“穿又不是您穿,您別瞎給意見。”
“是是是,我管多了。”
被自己兒子這樣說,陳母也沒生氣,笑著站起來,“我去給你爸幫忙去,省的招人煩,你倆的事兒你倆自己定。”
陳嘉遇一坐下來,喬落蘇就過去,把腦袋靠在他肩上:“你也覺得這個好看嗎?”
“嗯。”
男人一本正經地,“你穿更好看。”
喬落蘇笑瞇了眼:“那就定啦?”
陳嘉遇著,寵溺地頭發:“定了。”
喬落蘇以前跟自己媽媽都不是沒吵過架,和陳母更不可能完全沒分歧。
人和人相久了,不同的地方都可能引發分歧。
但喬落蘇覺得自己很幸運,陳嘉遇從不會讓覺得在這個家里不舒服,更不會讓覺得自己和陳母之間有什麼過不去的矛盾,分歧過后,還能像母一般說笑。
一切都是剛剛好的,溫暖又和諧,甜又幸福。
和父母打麻將太晚了,兩人就歇在陳嘉遇房間里。
床是一米五的,和家里比略小,但他們一直都是抱著睡,也不會嫌小。
“老婆,給你看個東西。”
陳嘉遇從床頭柜里拿出一個什麼,把肩膀摟住。
喬落蘇靠在他懷里,看著他把那個舊舊的墨綠本子翻開。
是一本高中同學錄,第一張就是寧毅寫的。
【兄弟三年,廢話不多說,茍富貴,勿相忘,祝陳總先富帶后富。
】
喬落蘇忍不住笑出聲:“他好不要臉啊。”
“
他一直都這麼不要臉。”
陳嘉遇摟著笑,但人仗義的_[(,那會兒相親被你拒絕,他還想著幫我追。”
喬落蘇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你沒同意吧?”
陳嘉遇:“當然沒有,我不相信他。”
喬落蘇吃吃地笑了,繼續往下翻。
除了今天見過的幾個,都是一些普通同學的普通祝福,沒見過的名字,寫著千篇一律的“前程似錦”“萬事如意”。
但也有特別的,明顯是生的名字,寫一些曖昧不清的話。
什麼“我會一直仰你的”,“很憾只能和你走三年”,“我會加油追上你的腳步”。
喬落蘇看了好幾張,扭過頭他:“陳嘉遇。”
男人角輕勾:“嗯?”
“你不是說收的書都扔了嗎?”用力瞪他,“這些算怎麼回事?”
陳嘉遇清咳了咳:“我說這幾張我是第一次看,你信嗎?”
“我信你個鬼。”
喬落蘇狠狠踹了他一腳,背過,“不看了!鬧心!睡覺!今晚別我!”
頓了頓,更正:“今晚明晚以及后面的很多個晚上都別我。”
哪想話音剛落,陳嘉遇不要臉地湊上來,還像只八爪魚抱住了,腦袋拱在脖頸里:“老婆。”
他和撒,這句老婆都帶著尾音。
喬落蘇心口的,咬:“你別想蒙混過關。”
“我真的沒看過。”
陳嘉遇親了親臉頰,“這玩意兒我本來不想弄,都是寧毅他們要趕時髦,拉著我買了一本,后來他們自己傳著寫,寫完給我,幾乎就沒怎麼看過那些無聊的話。”
喬落蘇努了努:“那你還給我看。”
他重新把本子放到面前,兩人側躺在床上,他就這麼從背后抱著,臺燈的灑在泛黃的紙頁上。
那些字跡都是嶄新的,紙頁有很多也黏在一起,像是真的沒被人翻過。
直到最后一頁。
青的筆跡已經被出邊,即便過了那麼多年,依舊能認出來。
那是自己的字跡。
陳嘉遇附在耳邊:“因為這一張,是我自己要的。”
喬落蘇瞬間紅了眼眶:“你找誰要的啊……”
“不記得了。”
他笑了笑,不甚在意,“你們班的某一位同學吧。”
喬落蘇在七中算風云人,畢業前外班也有很多找寫同學錄的,都快分道揚鑣了,也沒在意,只要給了都會寫一句祝福。
給陳嘉遇的那句也沒什麼特別:【健健康康,前程似錦。
】
落款有的名字。
可就是這樣平平無奇的十一個字,被他反反復復,像珍寶一樣挲了這麼多年。
中間還夾著一張照片。
是那次演講比賽得了一等獎,陳嘉遇一等獎的照片。
他站在后,目不轉睛地凝著。
原來沒有找到的那張照片,一直都在他這里。
這一刻終于相信或許有一紅線,自始至終都拴在他們之間,或早或晚,一定會相見的。
喬落蘇忍不住笑了出聲。
這頁末尾是他一筆一劃寫下的句子——
月亮會盈缺,但我的月亮不會。
永遠高貴而閃耀。
歌單里那些數不清的月亮也終于有了解釋。
他真的,好喜歡好喜歡月亮。
“陳嘉遇。”
著眼睛回頭看他。
男人了的臉:“嗯?”
“我也給你看個東西。”
喬落蘇拿著自己的手機,翻出很久以前收藏的一張照片。
那是慢慢喜歡上他的證據。
一頁整齊雋秀的英文稿件,是他那次演講比賽的手稿。
“你的字。”
仰頭親親他下,“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陳嘉遇怔怔地向。
喬落蘇看著他眼睛,像宣誓一樣虔誠:“我你只是晚了一些,但一點也不。”
捧著他的臉,想象著當初那個躲在暗不敢見的年,想象他暗藏了近一十年的心意,還有那些無法想象的日夜煎熬,輕輕吻上去。
原來完完整整,占據了他一十年。
那是他近乎所有的人生。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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