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搗磨寨……”顧云嵩面冷，從牙中一字一句地出這幾個字，手中的韁繩已經掌心勒出了深紅的印記。

霍晁還是沒看出這東西是來做什麼的，總覺得看起來詭異得很，“搗磨寨是什麼？”

眾人皆安靜沉默，過了良久，才聽一位親衛聲道：“就是……將活生生的人丟石舂中，連骨頭一起磨糜，曬干……”

男老，皆被了服丟石舂中，生生碾磨泥，被充作軍糧，凄慘嚎，哀號求饒，積骸流不斷的畫面仿佛就在面前。

霍晁臉變了又變，最終還是沒能抵擋住胃里的翻江倒海，踉踉蹌蹌地翻下馬，狂嘔起來。

年的眼神倏然變得森寒晦起來，寒氣順著背脊爬上發麻的頭皮，他用力閉了閉眼，聲音發：“把祁邵帶上來。”

祁邵已失一臂，發盡，被人五花大綁推搡著帶到祁宥面前，他空的眼神環顧一圈，視線緩慢地落在了那個石舂上，突然抑制不住地狂笑起來，他肩膀不住地聳抖著，連眼角都笑出了淚花。

“咳……咳咳……你是不是沒見過這東西？”他笑得不能自已，扯出一個詭異的笑來，“來，我告訴你。這些兩腳羊好吃得很吶，第一等的就當屬娃娃，鮮無比，連骨頭都最容易被磨爛。”

“然后就是那些年男的了，這是次等。”祁邵像想起了什麼，臉上出嫌惡的表，“最末等的，自然就是那些老不死的了，干癟的很。”

在場的眾人都抑制不住地抖起來，被這慘絕人寰的場景震撼地說不出一個字來。

指甲已經深深嵌了掌心之中，浸染出跡，祁宥一把奪過顧云嵩手中的長槍，正對著祁邵的左眼就狠狠地直而，眼珠應聲裂開來！

祁邵慘連連，鮮覆蓋了半張臉，膛劇烈地起伏著，半晌才瘋笑起來：“你、你知道他們為何……要被做‘兩腳羊’嗎？”

他嚨發出一陣可怖的笑聲，幽幽道：“因為……他們被丟到石舂的時候……會拼命地求饒，聲嘶力竭地哭嚎，像極了小羊被宰殺前的慘……”

噗嗤一聲，長槍被拔出，毫不留地刺祁邵的右眼，他狂吼一聲，雙目只剩下兩個淋淋的黑，痛得五指深深扣著泥地，甲都被崩裂開來。

汩汩地流著，口齒都被粘稠的猩紅所覆蓋，他依然不住地發笑，面上微微猙獰著，像張開一個盆大口，帶著無窮的惡意將人盡數吞下，“……都是因為你啊……你們圍困申州，斷了口糧，我們自然、咳……只能……”

寒一閃，祁邵的脖頸裂開一條豁口，濃重的腥味散開，重重地一偏，再沒了靜。

指尖繃得發白，祁宥狠狠咬破舌尖，瞳孔金芒一閃，眼眸中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他緩緩吐出幾個字，“殺了。”

“所有降兵，盡數殺了。”

這一次，沒有任何一個人出聲反駁。

這群投降的虎豹軍，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一見主將死，就紛紛丟盔棄甲，跪地求饒。

連這樣慘絕之舉也能做出，若不殺，如何告申州慘死的百姓亡魂？

夜風呼號，旌旗飄揚于河面之上，無數被押解到浉河旁的俘虜們低垂著頭，手腳被綁得死，卻還是抑制不住地抖著。

他們有哀求哭喊的，還有痛聲咒罵的，可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必死的局面。

源源不斷的鮮涌河流，麻麻的無頭尸首漂浮在浉河之上，隨波逐流著，還有被投熊熊燃燒著篝火，化作一團黑煙。

冷月如霜，森寒地照進每個人的心里，只見數十萬大軍烏一片，綿延不絕地立于無邊原野之上，形一道隔絕天穹與大地浩瀚沉暗的線條。

祁宥看著手中倒映著月影的酒杯，潑灑地面——

愿萬千軍民魂靈安息，再不山河凋零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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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殺沉冷的京城死氣沉沉了近半年，時近年關，終于收到了申州收復，天下平定的消息，除此之外，本想渾水魚的南詔鐵騎在看到虎豹軍氣數已盡時，一同鳴金收兵。

朝野上下士氣振和，百姓涕泗橫流地慶賀，紛紛掛起了大紅燈籠，只待大軍凱旋。令和帝亦笑容滿面，當即下令，楚王分封食邑儀仗，顧云嵩任輔國大將軍，犒賞三軍，封賞賜。

定遠將軍率兵重振沿線、蔡州、申州、江城各地，楚王及其親衛先行返京賞。

可外患平定，這朝堂之上便安定不下來了，要求陛下立儲的折子不斷地飛上令和帝的桌面，朝野之中暗流涌，揣度猜忌不斷。

崔錦之面不改地將一碗黑乎乎的湯藥喝了下去，用方帕摁了摁角，才問道：“蕭黨聯名上書，要陛下立儲？”

“正是。”陳峙緩慢地轉著茶杯，平靜道：“折子上言祁邵率兵謀反，致使生靈涂炭，天下，就是因為儲位空懸，國本不定。如今紛紛上書，要求立嫡立長。”

“崔大人，這些奏折還在閣中，只待明日上奏陛下，我們是不是也該讓人提一提楚王殿下？”

搖了搖頭，溫和地開口：“陛下對儲君人選早就心有定數，從前病發突然，沒來得及下旨罷了。即便提了殿下，也沒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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