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猶豫一瞬,最終還是放開了手。
崔錦之著膝蓋時不時傳來的疼痛,知道明早起來時一定會烏青一塊,咬牙關,終于緩慢地行至宮門,視線中猝不及防地闖進一個人的影。
年長鶴立于不遠,玄袍窄袖,金冠束發,他逆著春,廓分明的側臉撒上躍的碎金,俊到極致,眼眸黑曜烏沉,像有深淵在中,讓人猜不其中的緒。
周更是帶著清貴冷冽之氣,舉手投足間顯現出倨傲肅冷的意味。
微風將他的披風吹起一角,遙遙投而來的目,像含著萬種愫,和如水地落在崔錦之的上。
半月未見,竟然清瘦到了這種地步。
祁宥知道崔錦之生了氣,便強忍著不來見,只是睡在兵部,聽著暗衛來報每日做了什麼。
思念就像看似風平浪靜的大海,可里的波濤洶涌早就蔓延過他的四肢百骸,直到此刻見到,水才緩慢地退去,出微微跳、尚且鮮活的心臟來。
最終還是祁宥先了,他修長分明的手劃過系帶,將上的披風取了下來,又披到了崔錦之的上。
披風上還殘存著年的溫,帶著暖意簇擁著崔錦之。
看著祁宥,骨頭都泛著酸疼疲乏,一時間間干無比,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
“不要說。”祁宥握冰涼的雙手,“不要說,老師。我都明白的。”
明白敢向天下先,明白一生心都傾注在這飄搖不定的山河中。
所有的心念,祁宥都懂得,所以不必解釋。
只是年還是想問:“你后悔嗎?”
后悔將一片赤膽忠心付于令和帝,付于景王,卻換來更深的忌憚猜測。
養心殿中的事,沒有逃過他的耳目,他心中擔憂,忍不住想要見。
祁宥嗓音低沉:“今日尚有用,便是棟梁柱石,是國之肱。他日事畢,就是潛謀違逆,臣賊子。老師,你后悔過嗎?”
崔錦之沒有說話,地回握著祁宥溫暖寬厚的手,像是想從他的上汲取力量般,不肯放開。
嘹亮的嘶鳴之聲響起,如雷的馬蹄聲隆隆作響,震得大地都輕了起來,霍玉山騎著一匹黑的駿馬,從二人邊疾馳而過,揚起漫天的塵土,很快只留下一道背影。
攜裹著勁風呼嘯,將崔錦之上的披風吹的獵獵作響。
目微凝,良久才平緩地開口:“臣從未有過一刻后悔。”
“畢生心愿,不過海清河晏四個字。”眸冷寂,眼底深燃燒殆盡的余燼還帶著點點星火。
金芒劃破烏黑的云翳,泄下一縷天,很快便傾瀉出更多,轉變為漫天昳麗的金霞,耀目燦爛。
蕭瑟厚重的號角聲似乎越過千里之外的大地穩穩地傳了過來——
車騎將軍薛懷忠,痛斥君上暴政無德,戮辱臣下。擁立祁邵為君,率領二十萬虎豹軍,于江城起兵謀反。
第七十七章 局勢
“你說什麼!”
令和帝眼前一黑,差點就這樣直直地暈了過去。
“車騎將軍于江城起兵謀反,申州已經淪陷了。”霍玉山單膝跪在地面上,沉聲重復了一遍。
皇帝形晃了晃,剛站起來不久,眼看著又要倒下去,祁旭連忙將他扶住,“父皇。”
卻被令和帝一把揮開,他撐著桌案,額頭上的青筋僨起,似是從牙中出來的幾個字:“去請諸位大臣進宮!你,繼續說。”
“京城的消息不知怎麼傳到了江城,薛懷忠知道此事后大怒,向全天下道——”
霍玉山頓了頓,“‘君上糊涂無能,致綱紀敗,三殿下有潛龍之姿,天命,繼大統,天予不取,反其咎,只能順迎時機,起兵逐鹿’。”
令和帝沖冠眥裂,“他們竟然敢!”
“申州淪陷,拼死向蔡州發出求援……只是自江城到京城,各地駐軍皆無抗衡虎豹軍之力。”
二十萬虎豹軍駐守荊楚之地,本就是數量龐大,令和帝自然不可能再給其他地方分授兵權。
本意是同玄甲軍、東南駐軍三足鼎立之勢,而現在,卻了直京城心臟的一把尖刀。
大軍北上,甲卒二十萬眾,沿途郡縣,竟都是土瓦犬之輩。
令和帝一陣暈眩,跌坐在椅子上,好半天都沒能平定下心神。
“報——”
侍急匆匆地走進來,重重地跪了下去:“蔡州太守……率領城中百姓,棄城而逃,前往城了……”
令和帝面更加慘白,手指握著桌角,還在約抖。
“父皇。”祁旭上前,扶住他的手臂,“父皇一定要保重,大燕如今的局勢,還要靠著您決斷才是。”
皇帝膛起伏著,聽了景王的話,強定下心神,“扶朕去太和殿。”
此時文武百早已滿頭大汗地趕進宮來,瞠目相顧,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大燕雖說偶有不氣候的流民暴,可很快便被鎮下去,也算得上承平日久,如今一時間聽李公公道出薛懷忠起兵謀反之事,皆驚駭失,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葉榆痛苦地閉了閉眼,只在心底道了句:“天下將。”
太尉王賓鴻亦是面如菜,“如今虎豹軍揮師北上,而通州大營不過區區一萬兵力,如何能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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