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等他開口，那青年便拱手道：“小子陸儉，見過吳世叔。”

還真是陸儉！哪怕數年不見，模樣姿態也是做不得假的。吳天明不是沒想過，這事背后有陸儉的手筆，然而他卻沒料到，這人早已到了余杭！

“世叔請坐，方陵，去倒些茶來。”陸儉卻像沒看到吳天明的失態一般，招呼人在桌前坐下。

吳天明還真坐了過去，實在是這會兒他心中思緒繁雜，都快站不住了。而那個之前一直聰慧瀟灑的方公子，此刻就跟一個小廝一般，替兩人斟了茶，悄然退到了陸儉后。

看著此此景，吳天明還有什麼猜不到的？他只覺滿都是苦，沉默了半晌才道：“這些都是你安排的？”

陸儉微微一笑：“番禺的織造場里有我的份，這麼大的買賣，自然還是要親來看看。”

這可不是“看看”這麼簡單了，吳天明手點點方陵：“你可是找上了周正綸，讓他引薦這小子？”

“世叔看的明白。”陸儉繼續笑道。

“那顧三郎呢？”吳天明再問。

“顧氏才是江東最大的綢商，若是了個競爭者，恐怕也會喜不自勝。”陸儉慢條斯理說到。

這話可就太虛偽了，然而不知怎地，吳天明心中那火燒火燎的焦灼，卻在慢慢退去。這不是一個人能做的局，而是周氏、顧氏和面前這陸氏的棄子共同謀劃，若非如此，他怎會輕易上了旁人的當？

那現在呢？如果面對陸氏的不是他吳氏一家呢？拳頭不由攥住了，吳天明皺眉道：“你如此大費周章，還坑了陸氏如此大的一筆，為得究竟是什麼？”

“自然是重掌家業，為父分憂。”陸儉的笑容毫無破綻，似乎說出的是什麼天經地義的話一般。

吳天明的角了，好一個“為父分憂”。鬧出這麼大的禍事，陸大人還能不能坐穩宗長之位都難講了，這分明是要把大宗踩在腳下，想要鳩占鵲巢啊。

然而此事可行嗎？的確是能行的。現在他們已經拿住了陸氏的把柄，十幾萬兩的銀子，對于陸氏而言可能不算什麼，但是恰逢多事之秋，又有其他幾大世家虎視眈眈，若是他們為這位陸氏嫡長子出頭，推此事，說不定還能趁機分一勺羹。那可是江東陸氏啊，隨便刮上一刮，就不知有多油水了，而且陸儉還是赤旗幫的人，有他在，還愁糧道打不通嗎？

吳天明陷了沉思，似乎一時沒法表態，陸儉卻毫不急，慢悠悠的端起茶盞，品了一口。

過了許久，吳天明才道：“江東四姓畢竟同氣連枝，為了賢侄討一個公道非是不可，只是不能失了統。”

統？世家能有什麼統？還不是殺人的時候手上不可沾，吃的時候姿態不能難看？而陸儉要得正是吳天明這個表態，只要吳氏能站在他這邊，撬顧氏、周氏也不過是舉手之勞了。

于是他微笑頷首：“世叔放心，這個小子自然省得。而且聽聞最近山賊橫行，陸氏恐怕也沒心力折騰出太多事來。”

原來他還在背后下了黑手嗎？難怪陸氏這麼大的庫房，輕輕松松就燒了個干凈，恐怕也是人手都調去平了，才讓人窺得了機會。不，說不準陸儉早就在陸氏安了眼線，等到起手來，才能這麼干脆利落。

唉，這麼個有本事有能耐，還是嫡出的兒子，陸大人怎麼就給逐出家門了呢？比起他那弟弟，可是強了不止一星半點啊。

然而此刻，再說這些都多余了，吳天明把話題轉了回來：“那咱們簽訂的契約，是不是可以稍作推遲……”

進門時的劍拔弩張，頃刻就了和風細雨，兩人就跟沒事一般，又討論起了生和糧食買賣。

站在陸儉后，伏波微微垂下了眼簾，似乎全然不關心這兩人的談，哪怕這里面牽扯了數個世家，莫大權勢，和數不清的金銀。

第三百二十章

火燒了一夜，待到第二天，整個余杭城都知道了陸氏庫房著火的消息。這可是能引府的大事，不知多人找了關系，想要打聽清楚事的原委。然而趕在這些世家、大族之前，商們先了起來，把價整整推高了兩錢銀子。

誰不知道陸氏一年都能產一二千石的生，這一把火下去雖說不知燒了多，但折損是一定的。現在可是生上市的季節，一口氣缺了這麼大一筆貨，價格上揚還不是板上釘釘的？

不知多人奔走相告，幸災樂禍，呂府也不例外。

管事簡直抑制不住面上笑容：“老爺，現在價已經漲到一兩一錢了，等到府出了告示，恐怕還能再漲一。這次咱們下鄉收，還真是討了大便宜！”

面對管事的興，呂敬之卻沒有半點輕松的模樣，沉許久，他才道：“咱們手頭的都收上來了嗎？”

管事連忙道：“到了七多，剩下幾家路遠，還要再等等。”

“那就先把手頭的賣掉吧，沒拿到貨的也可以先賣契書，盡快把生都出手了。”呂敬之立刻吩咐道。

這話聽的管事目瞪口呆，趕勸道：“老爺，現在可急不得，總要多等兩日，看看形啊。聽說陸氏的庫房都被燒平了，里面的存貨盡毀，價錢還能漲的啊。”

呂敬之卻道：“連陸氏的都敢燒，這里面的事還能小了？之前江夫人不也說了，等到生上市會有一波漲勢，到時候盡快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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