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哭得沒招了,只能象徵地去找暗衛們,做做訓斥的樣子。
暗衛跟了薛殊這麼多年,對現在發生的事心裡門兒清,全都是嬉皮笑臉地認個錯了事。只有一個十七八的小子一言不發地低著頭,眼睛紅了。
我心裡過意不去,就把他單獨到偏僻安了幾句。
我正拍著他的肩膀,他寬心,餘忽然瞥見個人影,迅速回頭,只仿佛看見一片角在走廊盡頭一閃而過。
那裡離我們倆還遠,就算真有人窺,也聽不見我們的話。我就沒有把這當回事。
第三天夜裡,薛殊邀我去甲板上對飲。
月華如水,清風吹皺江水。水中時不時有魚躍起,靈一般。
若不是在艘賊船上,這場景還真稱得上詩意。
我給薛殊斟一杯酒,托著下嘆道:「在江上漂了這麼久,也不知道岸上怎麼樣了。告發政令頒布後,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希皇上可以應付。」
「早知要這樣對夫君日思夜想,何必跟我來。」
他懟我懟得真是莫名其妙。
我想起小皇帝不讓我說他父皇壞話的樣子,不免覺得這個爹當得沒有人:「我夫君?我夫君不是你兒子嗎?你難道不擔心他?」
「這點小風小浪都經不住,枉為人君。」
「話雖如此,但他畢竟還是個孩子。」
「他不是孩子,是皇帝,是江山之主。」薛殊不悅地糾正我。
我「哦」了一聲,覺得這話題很沒意思,便重開話頭兒:「陛下,我們干喝酒多無聊,玩個遊戲唄?」
「什麼遊戲?」
「石頭剪刀布。」我邊說邊比劃。
他輕蔑一笑:「手勢令。你幾歲?」
「別的我也不會了,不玩算了。」
「輸了如何?」
「輸了就回答對方一個問題。不想回答,便喝杯酒,但說謊的要倒霉一輩子。」
薛殊大約實在無聊,竟真點了頭。第一局,他勝我負,他問我:「你究竟是男是?」
我說他怎麼答應得這麼爽快,敢在這等著我呢?
我被他氣笑了:「哎,我哪裡不像個的了?我不但是人,還是個大,想娶我的人從這兒排到爪哇國!」
他嗤笑一聲,說:「荒唐。」
第二局,又是他勝。他問我:「為何事事爭強好勝?」
我想了想,端起杯子幹了,把底亮給他看。
第三局我終於贏了,迫不及待地問:「你說對我有愧,什麼愧?」
他角一揚,喝完杯中酒。
第四局他勝。
「為何過時不嫁?」
薛殊這傢伙疑心未免過重,這幾個問題他明明都問過我了,卻還要趁著我發過誓不說謊後再問一遍,明擺著是不信我。
我說:「首先,二十五歲並沒有過時。我們那裡男人二十二,人二十才能結婚,三十多結婚的比比皆是,跟十三歲小孩親可是要吃牢飯的。第二,雖然想娶我的人排到了爪哇國,但我很忙,運……武士這一行吃的是青春飯,最好的時間就那麼幾年,當然要先以事業為重,等我功名就了,什麼樣的男人找不到?」
「哦?你想找什麼樣的?」
「好看的。」
「淺。」薛殊搖頭,表示鄙夷。
第五局我勝,我見他心不錯,便大著膽子問道:「先皇后是什麼樣的人?」
「溫麗,恭謹賢淑,」他竟不忌諱,坦地回答,末了將目投向我,「正與你相反。」
「哎,我……」
我這話說到一半,船尾方向忽然傳來「砰」的一聲。循聲去,只見有道亮升天,在黑暗的夜空中綻開來。我直直子:「咦,是誰在放煙花?」
薛殊只是冷哼一聲。
聽到煙花的靜之後,大家紛紛從船艙探頭觀,站崗的暗衛們第一時間過去查看。管家夫婦則帶著幾個男人沖我們跑過來。
這幾個人表很是沉重,怕是想要演一出大戲。也是,後天我們就要在臨淮靠岸,今天還不發難,那可就來不及了。
果然,管家慌慌張張地到了我們面前,聲音都急得有些抖:「老爺,不好了!」
「什麼事這樣慌張?」薛殊問道。
管家向後看了一眼,說:「近幾日,青州衛士們肆意欺負人,我本不將事鬧大,讓老爺煩心,可他們卻變本加厲,甚至連老爺您都不放在眼中,常聚在一起說您不好。我本以為他們只是發發牢,沒想到……屠三,你說,你們聽到了什麼?」
被稱作「屠三」那人馬上接話:「老爺,小的今早去解手,路過衛士們值守的地方,約聽見他們說『信號』,『屠船』之類,有一個人說,『待他們看見煙花,很快就會趕到』。我本來以為他們閒聊,便沒有放在心上,未曾上報。可方才、方才老爺也看見了,他們真的放了煙花!」
屠三旁邊的水手接上了:「老爺,我方才親眼看見一個衛士將煙花往船尾拿,這是他們的信號啊!」
管家沉著臉說道:「老爺,事發急,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若他們真有同夥,以煙花為信趕到,那後果不堪設想,恐怕我們全船的人都活不了了!」
管家婆一副不知的樣子,懵懵地說:「這……這也太離譜了,果真如此嗎?可是這些衛士乃是由老爺親自遴選帶來,為何會做出這等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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