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麗夢靨一整晚，次日醒來時，臉蛋有些蒼白，稍稍上了妝，塗了口脂，帶著兩個管事去庫房查新進的綢，也是在去往庫房的途中才得知太皇太后沒有帶著陳溪同行。

遇見殊麗時，小傢伙百無聊賴地沿著甬道賞花，時不時問邊人一句「老祖宗何時回來」，他因父親的關係，沒能同去，心裡不爽快，一見到遠遠走來的殊麗，委屈地跑過去，「麗麗！」

殊麗保持著端莊，福道：「小殿下。」

陳溪可算找到能聽他叨咕的人了，抓著的手，扭頭對侍從們道：「我要麗麗，不要你們。」

殊麗看向陳溪後的兩個太監，笑道：「小殿下可能悶壞了，我帶他去庫房轉轉，再送他回福壽宮，兩位公公可先行回去。」

兩人不敢不買殊麗的帳，低頭離開。

陳溪晃著殊麗的手大步走，心舒悅了不，「麗麗，前幾日，有幾個大鬍子來了福壽宮。」

大鬍子，是韃靼或瓦剌的使者吧，殊麗沒有在意，隨意「嗯」了一聲。

陳溪回想起他們兇悍的樣子，蹙起兩道小眉，「他們跟老祖宗要宮，老祖宗讓人準備了畫像，我瞧見你的了。」

殊麗如遭雷劈，雙膝似灌鉛，呆立在原地，心裡對太皇太后的激然無存。

決不能為誰的「人」。

其實，殊麗並沒有多虧欠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對確實有提攜之恩，但也是拿命換來的，十三歲的曾在冰水裡救起了當時還是五皇子的煜王，那是太皇太后最看好的皇孫。

或許，連陳述白都不知道，他敬的皇祖母，私心是想讓煜王繼位的，只是後來形勢所迫，選擇了暗暗妥協。

曾在太皇太后的寢宮承伺，偶然聽到了當時還是太后的太皇太后與五皇子生母的談話，話里話外都是對五皇子的擔憂，擔憂陳述白奪權後，將兄弟手足趕盡殺絕，還擔心五皇子的子會越來越鬱。

然而後來，陳述白封五皇弟為煜王，封地富庶，解了太皇太后的心結。

而陳述白登基後，太皇太后去行宮散心，不全是因為先帝病逝，更多的是因為煜王。

這件事爛在了太皇太后的肚子裡，卻還是讓殊麗聽到了。

思及此，殊麗不自覺收雙手，郁著眼眸邁開步子。

「麗麗，疼......」陳溪出手，甩了兩下，無辜地著忽然變臉的殊麗。

殊麗反應過來，彎腰替他小手，牽著他走向庫房。

各監的庫房統一由司禮監掌管，殊麗從一名小太監手裡拿了鑰匙，帶著陳溪和兩名管事走了進去。

為了保存冰綃等特殊綢緞的料子，庫房裡存放了許多冰鑒，殊麗笑問陳溪：「冷不冷？」

陳溪抖抖手臂，又握住殊麗的手，「這裡好冷啊。」

「那小殿下在外面等奴婢一會兒。」殊麗取過管事手裡的簿冊，走到貨架前檢布匹。查得認真，不放過布料上的一瑕疵。

可就在檢查完準備離開時，偶然發現貨架的底部滲出跡。

未乾涸！

殊麗形一頓，狀若無事地合上簿冊，帶著陳溪和兩名宮人離開，沒有瞧一眼，還耐心與陳溪說著話兒。

在貨架另一側的幾人互相示意幾眼，收起剛剛亮出的刀，而他們腳下放著一隻。

殊麗帶著三人走出庫房，猜出庫房裡藏著「宮外人」，只是這些人是何來歷就不得而知，或許是西廠的刺客餘孽，逃不出宮就藏在此，亦或是背後哪方勢力的細作。

看來，司禮監也很可能存有問題。

宮裡還真是有陷。

為了不打草驚蛇，殊麗上了鎖，將鑰匙給小太監，沒有立即來侍衛。

在不知誰是叛徒前，不能貿然去某個署告，譬如閣，譬如都督府。以如今的境，最該做的，是去前立功，以求被太皇太后推給使者時，還能抱住天子的。哪怕天子說笨，取遠救火，也能裝傻充愣，說自己當時只記掛著天子安，不顧奔了過來。這樣一來，還能順道拍個馬屁。

打定主意，帶著陳溪回到尚監，由木桃照顧。

刺客們在司禮監的庫房藏，不會輕易現，呆在尚監的大堂比跟出宮更為安全。

回到耳房，取出元佑送的腰牌，匆匆跑去宮門口。

見到有等待僱主的車夫，掏錢碎銀，「皇家囿園。」

幾個時辰後，馬車停在囿園的進口，殊麗跳下車，走到看守的侍衛面前，亮出腰牌，「尚宮殊麗，有事急奏陛下。」

只前來，能有多大的事？

把手的侍衛們沒當回事，以為這是廷子爭寵的戲碼，連層層通傳都顯得散漫至極。

殊麗好不容易得到準許，竟遇見了最不想看到的人。

元佑！

華麗的檀木馬車上，男人掀開車帷，懶懶瞥了車外一眼，起下車廊，一雙長筆直勻稱，慢悠悠走到侍衛面前，掏出請帖，「禮部元佑。」

有請帖在，侍衛直接放行，「大人請。」

元佑沒搭理殊麗，兀自走進囿園，留給眾人一個長玉立的背影。

殊麗不願耽擱，提著擺跑進去，很快越過了「散步」的元佑。

時至晌午，賓客們躲在帳篷那邊用膳，綠盎滴的草地上除了侍衛，只剩他們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