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孫貴妃便離開了,方才還聚在亭中的人也跟著散去,很快便隻剩下褚禎和簡輕語二人。褚禎臉上的笑意淡了些,眉眼中滿是關切:“簡姑娘,你還好嗎?”
簡輕語頓了頓,朝他行禮:“參見二殿下。”
“你我之間就不必拘禮了,”褚禎虛扶一把,待站穩後笑道,“畢竟你是孤的救命恩人,沒想到這麽快就見麵了,還真是巧。”
他剛從主殿出來,聽到靜後往這邊掃了一眼,結果就看到了悉的背影。雖然隻見過兩次,可他依然一眼就認出了,走近後果然聽到了的聲音。
也幸好較為巧合,他才能及時出現,免遭更多侮辱。想起方才孫貴妃的言語侮辱,褚禎抿了抿,想安又不知該從何安。
簡輕語隻是略顯張,倒沒有別的緒:“確實是巧,沒想到您竟然是……多謝殿下出手相救。”
“你救我我救你,都是應該的……你也別怪孫貴妃,以前不喜歡簡慢聲,這次估計是恨屋及烏了,”褚禎安兩句,見不像傷心,頓時鬆一口氣,說罷突然想起什麽,從荷包裏掏出一枚碎銀,鄭重地奉上,“簡姑娘,診金。”
簡輕語沒想到他還記著這事,頓時一陣尷尬:“殿下說笑了……”先前不知道他份的時候還好,現下已經知道了,如何敢要。
“拿著吧,這可是孤花了大價錢換來的,亦是姑娘應得的。”褚禎說著,將銀子遞得更前了一些。
簡輕語不知道一塊碎銀為何還要花大價錢,聞言隻是遲疑:“可殿下方才也救了小,算是扯平了……吧。”
“你當真要與我計較這般清楚?”褚禎板起臉。
簡輕語立刻接過碎銀:“多謝殿下。”
褚禎沒想到會變得這麽快,頓時繃不住笑了一聲。簡輕語愈發尷尬,訕訕一笑將碎銀裝進荷包,荷包裏頓時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看來簡姑娘的荷包很厚啊。”褚禎失笑。
簡輕語被取笑得臉頰泛紅,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裏麵是塊玉佩,沒別的東西。”
或許是因為太局促,也可能是因為了一層麵紗擋在二人中間,褚禎竟也跟著生出些張,莫名其妙地解釋一句:“孤隻是打趣,並非笑話你。”
“……小明白。”簡輕語乖順地點了點頭,然後便不說話了。
褚禎遇見人甚為高興,本還想與多聊兩句,但見神拘謹,便知道自己的份給了太大力,沉默一瞬後緩緩開口:“孤還有事,隻能請姑娘自便了。”
“小恭送殿下。”簡輕語低眉。
褚禎不自在地點了點頭,臨走又忍不住回頭:“你……”
簡輕語疑地看向他。
“……你那還有藥嗎?”他冒出這麽一句。
簡輕語愣了愣,接著遲疑地點了點頭:“還有。”
“那能再給孤一些嗎?”褚禎覺得自己簡直在犯傻,可見認真聽自己說話,還是忍不住道,“孤難得遇見這樣的好藥,隻想多存一些,姑娘不會怪孤太貪心吧?”
“當然不會,”簡輕語忙擺擺手,聽到他認可自己的醫,頓時沒有那麽局促了,“隻是我帶來的全都給殿下了,殿下若是不著急,就再等一段時日,我會盡快製好的。”
“如此,就勞煩姑娘了。”
褚禎說完,溫和地笑笑:“希姑娘到時候也要收孤的診金。”
“……是。”簡輕語微微頷首。
答應完,周遭便靜了下來,褚禎再沒有話可說,隻能笑笑轉離開。
簡輕語目送他的背影消失,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下來。四周徹底安靜,獨自一人靜站在公主亭前,仿佛隔絕於行宮之外,與此一切都沒了關係。垂著眼眸,看石板路上的螞蟻爬,指尖掐著手心沉默不語。
螞蟻背著比自己子還大的糕點碎屑,拚命地從一塊石板往另一塊石板爬,試圖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螞蟻裏。簡輕語看了許久,最後蹲到地上,輕輕起它直接送到了終點。
行宮的環境較為,石板與石板的隙中都長滿青苔,到都能看見努力爬行的螞蟻,簡輕語耐心地一隻一隻搬運,蹲得腳都快麻了。
陸遠趕過來時,便看到蹲在地上蜷小小一隻,眉頭頓時蹙了起來。
跟著陸遠跑來的季探頭看了眼,一臉懷疑地開口:“我等了半天都沒見人,還以為出什麽事了,結果是在這裏玩泥?”
他聲音很大,簡輕語輕易便聽到了,抬頭看到他和陸遠後頓了頓,一本正經地解釋:“我沒有玩泥,我是在幫螞蟻搬家。”
季無語:“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你玩泥之前不能先跟我說一聲嗎?我還以為你被孫貴妃為難了,特意繞過這裏去找大人,你知不知道大人是從……”
“季。”陸遠冷淡開口,“先下去。”
“……是。”季惡狠狠地瞪簡輕語一眼,板著臉轉離開了。
簡輕語抿了抿,小心地看向陸遠:“耽誤你的事了嗎?”
陸遠盯著看了半晌,最後緩步走到麵前:“起來。”
“……我腳麻了。”簡輕語小聲道,蹲在原地不了。
陸遠朝出手,簡輕語頓了頓,下意識抬手去扶,可手到半空的時候,才看到自己指尖沾滿了泥,指甲裏更是有一層淺淺的綠,像是青苔染上的。
簡輕語尷尬一笑,便要將手回來藏進袖子,結果剛退一寸,便被陸遠的大手整個包裹住,直接將打橫抱了起來,大步走進公主亭後坐下,將安置在自己的上。
天化日的,簡輕語怕被人看到,他一坐下便要起來,卻被陸遠強行按了回來,下一瞬,一件寬大的外袍兜頭將罩住,直接整個人都裹進了黑暗中。
簡輕語眼底閃過一茫然,還未開口說話,就聽到陸遠問:“為何玩螞蟻?”
他的聲音本是冷清的,但被料過濾之後,便突然了一分冷意。
聽到他的問題,簡輕語靜了許久才開口:“……就是覺得它們可憐的。”
陸遠聞言沉默片刻,再開口聲音就沉了下來:“為何可憐?”
簡輕語不說話了。
為何可憐呢?大約是因為已經為了活著那般努力了,卻依然脆弱得要命,誰都能斷了它的命。
方才的,就像這螞蟻一般,孫貴妃隻要願意,便能一腳踩死,而為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連句氣的話都說不出。
生氣嗎?也沒有,認清了份上的差距,有些事也不難以接。不生氣嗎?又怎會不生氣,們一群人踩著的傷口取樂,字字句句侮辱沒有教養,即便有足夠的忍耐力,也不可能不生氣。
可生氣又能怎樣,能拿周音兒如何,又能拿孫貴妃如何?氣過之後還不是要為魚任人宰割,麵對們份上的碾,半點都反抗不得。
在袍構建的黑暗中,緒忍不住要失控,簡輕語咬了,默默提醒自己這裏不是漠北,不是可以放肆的地方,必須要聽話懂事,才能活下去,才能完母親願。
陸遠察覺到懷中的人越來越繃,眼底閃過一冷意,說出的話卻意外的溫:“說說,什麽欺負了。”
簡輕語攥了拳頭,依然沉默著不說話。
陸遠等了許久都沒等來答案,蹙了蹙眉頭妥協:“既然不想說,那哭給我聽。”
“為何要哭?”簡輕語小聲嘟囔。
陸遠冷淡道:“因為你不肯回答我的問題,我不高興,你若哭不出來,我可以幫你。”
“……哪有你這麽霸道的。”簡輕語不滿。
陸遠不悅:“再不哭,我可親自手了。”說著話,便要將手探進裹著的袍。
“我我哭,我哭。”簡輕語怕他大白天的犯渾,急忙答應下來。
陸遠這才放過,抱了安靜地等著。
簡輕語咬著,本想著假哭一陣敷衍過去,可當第一聲嗚咽發出時,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一瞬間所有委屈如傾瀉的洪水,一腦地朝外湧去,就連收到診金的喜悅都無法阻攔。
“你們都欺負我……”簡輕語噎。
陸遠輕發的後背,指尖隔著布料慢慢地在背脊上過,似乎想清每一凸起的骨節。他得認真,卻也隻是,沒有半點別的意味,簡輕語因為這單純的安,哭得愈發收不住。
守在公主亭口的季,約聽到搭搭的哭聲,想起這陣子調查得來的簡輕語世,突然覺得其實也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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