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們都知道,卻同樣選擇在彼此麵前佯裝不知的。房間裏的大象,荒誕的一幕活生生在他們之間上演。
沒人再去注意電梯。
或許被這棟樓的其他人按了下行鍵,運轉聲伴隨輕微失重傳遞到全。
電梯停在這一棟的某一層,有人進來。
看到裏麵佇立不的兩個人後驚訝地吸了口氣:“周太太,周先生。”
目下移,落在他們仍纏的手上。
進來的那位太太掩:“你們關係可真好。”
空氣在外人的加後短暫地流起來,周沉直起,一手仍然牽住沈頤喬,一手重新刷上了電梯。
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他溫文爾雅:“抱歉,我們倆都忘了刷電梯。”
那位太太笑著擺擺手。
這次電梯上行,他們沒再困在電梯裏。
周沉同沈頤喬一前一後出去,指紋解鎖他們共同的家。比先一步到家的木木小跑著前來迎接,拎在沈頤喬手裏的塑料袋依然發出窸窣響聲,所有的一切都和平日無異。
但是沈頤喬知道,他們在經曆最大的信任危機。
換好鞋,站在玄關口,鄭重地同周沉說:“我的確早就知道了。所以我才想搬到碧水源去住。”
答應搬去碧水源是農曆年節前後。
說的很早竟然那麽早,和他前後相差無幾。
周沉自嘲,黑幽默一點,他們在某方麵竟然如此契合,足夠會忍,也足夠會藏心事。
“可是他搬過來這件事沒有我的授意,更沒有我的邀請。我沒說是因為我自己都覺得別扭,怎麽可能再把這件事告訴給你。”沈頤喬語速極快地解釋道。
周沉點頭,寬闊的肩下沉。
他接過手裏的袋子:“先進來,鴿涼了就不好吃了。”
沈頤喬了鞋腳站在玄關臺階上:“或者你想的話,我們隨時可以搬走。”
我想?
周沉默默在心裏咀嚼這兩個字。
他最初想靠近,而後想得到,最後想全心擁有。他想的事的確正在一步步實現,但是野心家的宏圖也在一步步擴大。
他從可以以正人君子之態坦然說出“不介意你心裏有他”,到變得喜歡追尋蛛馬跡。至於現在,想到他們剛在同一個狹小的電梯空間吸食同一片氧氣,向知南的角差點到的皮,他們眼神相,這些的這些,都讓周沉產生類似過敏般難。
心口悶,皮長出匝匝代表嫉妒的斑斕。
他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卻又無法改變既定軌跡。
“我想你們以後再也沒有集。”
這句話口而出的同時周沉自己都皺眉了,他居然下意識地說出這樣不講道理、完全不像是從自己口中說出的話。
同樣怔愣的也有沈頤喬。
不過很快說:“我和他本來就沒有。”
陣地從玄關轉移到中廚。
周沉洗了手,挽起襯袖口。他在冰箱裏搜羅一圈,找出今天讓保姆送來的新鮮食材。
蘆筍青綠,筍芽兒正,適合焯水慢煎。
南澳鮑魚鋪上,簡單清蒸。
至於臘味飯……
周沉倏地用力合上冰箱門。他轉麵向沈頤喬,淡淡一句:“是嗎?”
到了這個時刻,周沉發覺自己記憶力比想象中還要好。
他居然可以清晰地回憶出深夜打來的電話,落在包裏的耳機線,糾纏不休的祝福,手機裏消失的記錄……
他平靜地回想這些,突然覺得嘲諷。
有一瞬甚至認為自己從一開始就錯得離譜。
如果沒有他偏執地想要拉局,現在會是怎麽樣?
可是在接到沈頤喬站在明晃晃的燈下、稍顯無措的眼神時,周沉又很快打消這個念頭。
是他把拉進來的。
他會在意,會吃醋,會嫉妒,但更不能接這個局裏隻剩他一個人。
緩緩置換著肺裏的氣,周沉重新打開冰箱,將食材一樣一樣擺在臺麵上。恍惚了幾秒,他又想起打包回來的鴿。
拆開包裝袋,拆掉塑料盒。
油亮的鴿子皮被盒子裏蒸騰的熱氣熏得有些皺了,賣相不如剛出爐時漂亮,可流竄在空氣裏的香氣還是人的。就好像他們眼下在談論的話題一樣,醋意讓人如鯁在,可是大而化之地去剖析這場婚姻,它又是鮮亮的。
周沉習慣了忍和沉默,他練地理手裏這些食材。
但他忘記了,他剛才已經打開這個口子。
沈頤喬在背後不可置信地問:“所以你是覺得我和他現在還藕斷連?”
打碎一個杯子的後果就是這一套茶裏剩下的其他杯子也不會再被好好珍惜,周沉破罐子破摔地想,現在他居然連聽到沈頤喬將自己和向知南並列“我和他”三個字他都覺得不舒服。
“可以別說這個嗎?”他溫和地說,“我不喜歡聽你說到他。”
沈頤喬抿。
解釋的每句話都繞不開那個人。
有些無力,後腰靠上了冷的大理石臺麵。原本一直期待的鴿在打開盒蓋後散發出悶的氣息,香氣依然人,但在盒子裏混沌久了,剛打開的一瞬味道濃鬱得讓人想要皺眉。
於是皺眉,忍生理反胃。
等那陣覺過去,才緩緩出聲:“你是還在因為出差前的事生氣嗎?”
“有一點。”周沉道。
被淡化的緒隨著今晚那麽一個不合時宜的節點再次翻湧,比起之前的失和生氣,這一晚,他心裏還有更多說不出的酸。
周沉背過,緩緩開口:“我其實很在意。抱歉,之前總是用大度來欺騙你。”
他說這話時看不到表,隻看到肩線因為克製而抖。
小臂被水流衝刷得發白,青灰的筋絡無聲凸起。
沈頤喬盯著那一,呼吸一再阻。
艱難地說:“你是在意我的過去嗎?”
和向知南熱過兩年有餘,雖然未在公眾麵前承認,仍鬧得人盡皆知,仍占據彼此人生的一部分。
這一部分,是怎麽都無法刪除的。
如果周沉在意的是這個,隻能蒼白地解釋:“可是結婚後我沒有想過哪怕一次要和他複合。”
“我知道。”周沉說。
理智是一臺運轉的大型機械,片刻不停,孜孜不倦。但它無法敵過被到底的彈簧。強大且劇烈的反彈力,將理智擊得碎,洪流一卷,隨著大腦裏紛的緒一同洶湧起來。
周沉終於轉過,麵失意。
“我在意的是他曾經在你心裏留下過重要的位置。”他笑了下,笑得很勉強,“我隻是在想,什麽時候我才能真正留下。或許我已經留下了,在更偏一點的位置。”
沈頤喬要開口。
周沉打斷:“別那麽快回答我。”
他的手過來,指尖帶著意,在臉頰旁一即離。
“你需要想想。”他說,“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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