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視鏡裏黑黢黢一片。

    沈頤喬定睛看了許久，沒看到小方說的。

    剛想開口說你是不是看錯了，眼前一晃，微弱的燈火又從斜側方晃了過去。

    “好像是！”直起。

    “我就說吧，有人會路過。”車子打不著火，連窗戶都按不下去。小方在按鍵上了好幾下，反應過來，這才去拉門把手，“奇怪，怎麽是從山下來的？不是路塌了嗎？”

    “喂！這裏有人！”

    小方朝車後喊了一嗓門。

    那道虛弱的驟然亮起來，更快地晃幾下。

    沈頤喬把小方拉回座位，自己著胳膊頂開車門。雨水濺在手臂上，涼意直皮，讓忍不住打了個寒。

    那束就是這個時候打到臉上的。

    雙眼不適應突然來的亮，擰眉撇向一邊。蒼白的皮在手電中幾乎明，極力抿住雙，還是控製不住打。

    等睜開，晃的線已經落在了腳邊。

    餘一閃而過，沈頤喬看到一張悉的臉。

    疑心看錯，再去看，同樣悉的聲線已經鑽進耳。

    “還真是你。”向知南咬住後槽牙，臉冷得可怕，“沈頤喬，你可真行。”

    一瞬間，沈頤喬有很多問題想問。

    張開變了最沒有營養含量的一句：“你怎麽在這？”

    “訓練。”

    向知南快速下雨披兜頭上，手電筒晃了晃車玻璃，裏麵印出另一張臉——陌生的青年，文弱氣質。

    他收回目：“車怎麽了？”

    “不知道，我不懂車。”沈頤喬很快反應過來，“我朋友傷了，你有車嗎？”

    “有，不過在那一頭。”

    輕描淡寫的一句，沈頤喬下意識向黑漆漆的雨幕。

    後麵是塌方的一段，山下的車上不來。

    “你怎麽上來的？”沈頤喬問。

    向知南將推回車後座，他自己坐上駕駛座打了幾下引擎。手電筒的照亮半個車廂，他沒說話，但上新鮮的泥痕已經告訴了答案。

    那可是塌方，不是簡簡單單一個泥潭。

    沈頤喬覺得他瘋了。

    深深吸氣：“你什麽時候做事能不那麽衝？”

    “你想我怎麽辦？”男生依舊低頭研究儀表盤，頭都沒抬一下，眼尾卻紅得可怕，“我聽說你在山上沒下來，我能怎麽辦？我能置之不理嗎？我能當個聾子嗎？”

    “等雨小我們回到廠區自然有辦法。”

    “是，你總是有辦法，但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也有我的辦法。”

    氣氛比窗外的雨還要焦灼。

    小方夾在中間，眼觀鼻鼻觀心，一時拿不準兩人的關係。

    他默默閉，隻當自己不存在。

    誰知下一秒坐在駕駛座的男生抬起頭，目冷冰冰落在他上：“你哪傷了？”

    “……呃，腳脖子。”

    男生哦了一聲，從衛口袋掏出一支雲南白藥：“自己噴。”

    小方不知道這人幹嘛的，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隨還能攜帶雲南白藥，點頭說了幾聲謝謝，繼續閉。

    車裏另外兩人像是在吵架，小方不說話，他們也不說話。

    空白的時間裏隻有雨匝匝地落。

    向知南打算起去車外開引擎蓋時，斜後方倏地出來一隻手。他側頭，看到剛才套在沈頤喬上的雨披又被遞了回來。

    他沒說話，接過套上，轉下了車。

    手電的在車前晃晃悠悠。

    小方低聲說：“沈老師，你朋友肯定是擔心你。要不然這個天氣誰會上山？那段路整個都爛了，特別危險。”

    沈頤喬沒什麽緒地嗯了聲。

    小方有分寸，和事佬就當到這個程度。

    等車前蓋闔上，查勘引擎的人回來，他又不說話了。

    “可能是火花塞的問題，我不確定。”向知南說著關上門，黑發淋淋地往下滴水，轉頭看了他們倆一眼，“晚上打算怎麽辦，在哪過夜？”

    “這裏離水廠還有步行二十分鍾的距離。”沈頤喬說。

    “好，我背他。”

    向知南語氣平平，臉也是冷的，所以當他說出這句話時小方詫異地啊了一聲。

    “啊什麽？”他回，“你自己能走？”

    “……”

    說話間，向知南已經將雨披下。車裏反正已經都是水了，他隨意搭在一邊，而後一手拎起領口往上拽，一手在肩胛幫了個忙，把裏邊那件還算幹燥的衛也扯了下來。

    衛往後一甩，兜頭罩在沈頤喬腦袋上。

    鬆又幹燥的氣息將短暫與雨夜隔絕，甚至覺得一直打的都不抖了。

    “穿著。”向知南說。

    他自己上還有一件速幹訓練服，二話不說闖進雨幕。

    把小方背到上不過是一轉眼的事。

    向知南格在那，又是最年輕的時候，背一個小方不是問題。小方第一次被個大男人背，臉上不自在，手卻很誠實地將車裏另一件雨披兜在頭上，盡量撐住兩個人的頭頂。

    這時候再去推顯得矯。

    沈頤喬默默穿好衛，再套一件雨披。

    一下車，水混著泥漫到了運鞋的防水臺。撐住車棱站穩，餘瞥見向知南扭頭看了一眼。

    擺擺手說沒事。

    他沒應聲，反而停在原地抬了抬下。

    這是示意走前麵的意思。

    沈頤喬深一腳淺一腳走在最前，手裏拿著向知南帶來的手電筒。雨水很快打的鞋，接著是。這服在車裏了幹幹了又，在上很不好，唯一幹爽的隻有剛穿上的衛。

    將臉埋了進去，抵擋風雨。

    走幾步，手電的往回轉，照幾步後麵人的路，再往前。

    燈一閃而過時，沈頤喬還看到了向知南上有被什麽尖銳東西劃傷的破。

    有些無語。

    “……是你們俱樂部在這訓？”

    “嗯。”

    怕雨聲把自己的聲音都淹沒，幾秒後，向知南加大嗓音說：“是。”

    小方一句話都不說，當一個沉默的撐傘機。

    幾步後，沈頤喬又問：“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的？”

    “你們電視臺的人在酒店大堂等你，湊巧聽到。”向知南道，“上山就這麽一條路，總能找到。”

    “哦。”沈頤喬幹地回。

    手電燈再一次晃過向知南腳下。

    他提醒：“你照自己就行，我看得見。”

    沈頤喬夜視差，以前黑經常撞到東西，很多時候都是向知南一把拽住的手，跟玩遊戲似的：“左轉45°，一步，兩步，三步。好，停下那。”

    每次停的地方恰恰好都是他擺放驚喜的地方。

    有時候是一束花，有時候是一本外文原著，有時候是漂亮的貝殼，蝴蝶的標本，手抄詩。

    沈頤喬收到過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

    都在這樣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清的境況下。

    深吸一口氣，一步一步小心地往前走。

    雨太大，聽不清腳步聲，隻能通過不斷說話來確認後麵的狀況。

    “你最近沒比賽？”

    後默了默，而後發出類似於冷笑的聲音：“你果然把我屏蔽了。”

    沈頤喬被當事人抓個正著，尷尬扯。

    手機跳出3周年紀念的那天，把向知南留存在手機裏的痕跡全理了一遍，該刪的刪，該屏蔽的屏蔽。

    現在手機裏唯一與他相關的隻有一個電話號碼。

    ——普通前男友，互相之間沒有到需要拉黑的地步。

    沈頤喬不出聲，後的語氣下一瞬恢複正常。

    “比賽結束了。”他說，“拿了獎杯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