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寂靜無聲,路燈照亮一隅,將沈頤喬靠窗的半邊臉照得格外發燙。不用手,都知道自己的耳朵也是燙的。好在對著周沉的那半邊沉在昏暗裏,他大概看不清。
沈頤喬垂眸,視線向下。
短暫的間隙裏,隻有工程車長嘯著鳴笛從橋下路過時才會填滿這份空白。
話是周畔說的,從未如此講過。
可是要一五一十解釋當時的狀況,又覺得沒什麽必要。
說那麽清楚做什麽?
為何就不能默認周畔的結論?
的確喜歡周沉上的氣味,四舍五,說喜歡他好像也沒什麽錯。
沈頤喬兀自思考,最終選擇回答看似簡單的那個問題。
“沒有玩大冒險。”認真說,“也沒有輸。”
“所以你說的那句話。”
周沉說到這停了下來,似乎在等重複結論,也像是快要到答案前卻突然心生懼意。總之他停下了。
旁邊有車駛過,大燈一晃而過,短暫照亮車廂。
兩人在忽明忽滅的線中對上眼。
沈頤喬鬼使神差地扯鬆安全帶,抬起屁,上半同他過來的手一樣越過中控湊了過去。蜻蜓點水的一下,親在他角上。安全帶回彈,發出啪的一聲,也把出去的給箍了回來。
兩廂坐定,沈頤喬看著窗外那盞路燈,目不斜視。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不敢看周沉,因此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麽表。
隻知道安靜的氛圍被拉得很長,長到覺得詭異,怕對方是老僧定了,於是很小幅度地扭了下頭。
周沉仍是那副姿勢坐著,眼底晦暗不明。
沈頤喬隻當忘記剛才一幕,清了下嗓子:“怎麽不走?”
“等等。”周沉嗓音暗啞。
“等什麽?”問。
“……”
周沉不著痕跡地調整了一下坐姿。
“張。”他說,“筋。”
一直到車子駛進小區,沈頤喬在角的笑都沒下去過。
又不是第一次親,他張什麽?
可是他說張的那瞬間,仿佛也得到了巨大的滿足,笑意憋都憋不住,很不合時宜地咯咯出聲。
周沉臉皮不至於那麽薄。
他鎮定自若,等小搐的勁兒過去,也等西重新落回正常的褶皺。
兩人如普通恩夫妻回巢那樣,將車停車庫。
周沉繞到那側替拿包,手一,將人牢牢掌在懷裏。
電梯自一層下樓,降到負二開門時,這一棟的業經理已經在裏邊等待了。
經理手裏提著一份包裝的伴手禮盒。
“周先生周太太,歡迎回家。”
業逢年過節都會備下驚喜。年節他們沒住這邊,因此經理這個時候送上禮品並不奇怪。
尚未開口謝,經理又說:“這是27層業主備的喬遷禮,您這段時間都沒回來住,所以東西一直寄存在業中心。您看,一見著您的車子回來,我就送過來了。”
27層,喬遷禮。
周沉捕捉到關鍵字,他點頭,而後麵不改接過:“多謝。”
經理在一層下電梯,隨後電梯徑直升至28層。
出了電梯,周沉右手仍搭在腰上,左手則拎著那份伴手禮。
沈頤喬幾次想接過,他都沒注意到似的無於衷。
待到門前,周沉下微抬。
沈頤喬看懂他的意思,手按開碼鎖。
電梯升上來的短短數十秒,包括現在,腦海中沒有一刻不在想向知南這個小混蛋又搞什麽幺蛾子。
禮盒裏裝的是什麽?有沒有似是而非的東西?
比起好奇,其實更怕現在安穩的生活被打。
住在碧水源沈頤喬可以不用考慮這些問題,平時盡量避開見麵,不與他產生集。但住在這不行,樓上樓下,他們共用同一部電梯。說不定某個瞬間,三個人就搭上了一部電梯。
到時該怎麽說?
跟周沉解釋,向知南住樓下是他自己一廂願,事先不知。周沉會信嗎?
他的緒是在海麵上的冰山,堪堪隻有一角。
也或許麵上說著無事,心裏並非如此。
一段關係進猜疑,便暗示著即將走死胡同。沈頤喬並非沒有經驗。
和向知南頻繁爭吵,源頭不僅是對網絡惡意理方式相歧,再往前推,其實早有裂痕。
隻說他明知馬上要比賽,卻掐著時間往深市飛的那一趟。
他心底不安,聽到一丁點兒風吹草就跑到跟前來質問。
“是不是有個姓周的在追你?”
但凡些猜忌,便不至於此。
若是沒有那趟深市之行就沒有後麵的那麽多事。
沈頤喬眼皮又開始跳了。手按住,左腳蹬掉右腳的鞋,再換個方式繼續。腳踩在地板上時,周沉正彎腰替擺正。
就這麽順勢拎走了暫放在玄關臺麵的禮盒。
盒子有個漂亮的竹節提手,上麵用帶係著蝴蝶結。重量很輕,掂了掂,的確是正常伴手禮的份量。
沈頤喬拎著盒子走到客廳,隨便找地方坐下。
坐的方向剛好斜對臺,於周沉看來剛巧是用自己的擋住了一部分視線。他不會視,自然無法知道拆禮盒時的表,也無從知道裏麵裝的什麽容。
他能看到的,是沈頤喬單薄的側影,長發在腦後用鯊魚夾夾著,散落幾縷不聽話的。
低頭時鬢發落下,出小小的下尖。
正一件一件看盒子裏的東西,之所以得出這個結論,是因為周沉看到桌邊一字列排開了諸如香薰膏,護手霜之類的東西。
送禮的人目的很強,仿佛瞄準了這間屋子的主人。
周沉不疾不徐地走過去,隨意撈起一支在掌心看了看。
柑橘,玫瑰。
都是沈頤喬喜歡的味道。
萬幸今晚在回家之前,周沉得到過好心,此刻不至於像個妒夫一樣去27樓質問。他將心裏唯一那一點波瀾平,雙肩放鬆,靠上沙發背:“怎麽這麽著急拆?”
沈頤喬手指微頓:“沒有人能忍住不拆包裹。”
周沉雙手叉前,右手點了幾下左大臂。
“都收了新業主的禮了,不如下次我們找機會登門拜訪。”
他並未弄清自己說這句話的意圖。
沈頤喬表現很自然,像是還不知道樓下住的是誰。他這麽問,更像是到攻擊後自然展的刺。
等到他自己想起要把刺收起來時,已然紮了一手。
沈頤喬是在這個時候抬頭的。
看過來,表和眼神與平時無異:“不要,我下班後選擇社恐。要去你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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