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8章 獵場

  方鴴逐漸停下來，抬起頭，目之中映災厄級灰枝扭曲的影，它高聳雲，灰暗的枝條延向森林上空的每一個方向，幾乎遮蔽天日。他不由自主停下腳步，這與他在銀風港見過的完全是兩個事——它像是大地上的灰白癰瘡，流淌著黑的膿，這種東西要怎麽翦除？

一旁的靈學者艾瑞安像是看出他的想法，溫和地開口道：“這就是災厄灰枝，當然，晨霧林地這一株生長的時間更長。一般的手段對它幾乎沒有辦法，一般來說只有用浮空艦——”

“你還沒見過尼尼梅爾呢，那才……怎麽說呢……它更像是一座山脈，遮天蔽日，”瑪麗安也說道，“林諾瑞爾的兩支主力艦隊都匯聚於那個地方，但僅僅對它本展開攻擊還不夠，我們還得深地下，去對付它的須。”

也仰起頭，綠褐的眼珠子盯著那株灰枝，帶著一畏懼，又充滿痛恨——就是這種東西摧毀了的家鄉，它們毫無征兆，野蠻地生長，散布灰白的孢子，最後讓土地晶化，帶來一片死寂。

加地質學會，就是為了翦除這些聖樹的敗枝，但沒想到，不止是‘死疫’蔓延，銀風港部也有叛徒。

瑪麗安恨恨地說道：“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把那些人一個個揪出來，讓他們為在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你一定會的。”方鴴能會到的心，這位帕帕拉爾人士對於這片土地的惋惜之是溢於言表的，也告訴過他們加星辰之環的緣由。

而他也要把那些暗中向靈小姐出手的人一一找出來，他原本以為巨樹之丘的矛盾只是靈廷與長老議會之間的矛盾，但現在看來遠非如此。

眾人逐漸踏林地的深，穿過晨霧森林，進谷地之中，腳下的土地正變得越來越，像是覆蓋了厚厚一層灰白的孢子。

灰質化的環境正愈發濃鬱，如同進了另一個世界，孢子層下是晶化的土地，踩上去會發出細碎的聲響。

天藍有點骨悚然，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還、還要多久啊？”

空氣中開始彌漫起淡淡的霧氣，冰冷得像是有一隻幽靈徘徊其中，聲音好像都在霧氣中凝了一層霜，瑟瑟發抖。

“噓——”

夜鶯小姐面凝重，手擋住的。

四周的坡度正逐漸放緩，森林的地面變得平坦，一條黑沉沉的河流從山谷之中衝出，水在晶化的地表和布滿了孢子的環境中流淌，反出幽暗的芒。

灰白的樹木在這片土地上深固，如同巨大的手臂，從地面展出來，形一道天然屏障——而就在河水的另一頭，那片樹木之間，正漂浮著幾道若有若無的影子。

“一、二……三、四……六、七，”詩人小姐瞪大眼睛看著那個方向，“樹影……？”

“這還只是外圍而已，”瑪麗安小聲說道，“小聲點，那些東西通過聲音辨別方向，我們靠攏一些避開它們。”

“你們快看那個！”

天藍忽然低呼一聲。

方鴴向那個方向看去，發現灰霧之中有一座若有若無的山丘正在緩緩行，那是一頭無頭無尾的蟲子，起碼有六七層樓那麽高，有六條細長的足——

它作遲緩，正緩緩向著山谷一側前行。

在它下方有數不清的枯朽樹人，像是水一樣在晶化的森林之中蠕著，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很快和那蟲子一起消失在霧氣之中。

“徘徊靈，”瑪麗安面嚴肅了起來，“我們不能再前進了，這裡就是克羅布蘭奇核心區的邊緣，再往裡面的灰質怪我們對付不了。”

“克羅布蘭奇？”

“是我們給那它起的名字，雖然外面只有尼尼梅爾、古斯與尼安特三大災枝才名字，但我們也給其他的災厄灰枝起了一些代號，克羅布蘭奇是晨霧林地三株災厄灰枝之中最強大的一株。”

瑪麗安默默看著那株灰枝，“它已經很接近噩夢灰枝了。”

“徘徊靈又是什麽？”夜鶯小姐仍忘不了之前那隻蟲子，不管那是大還是小，都讓頭皮發麻。

“我們把灰質生也按細枝、英、災厄與噩夢進行劃分，像枯朽樹人就是細枝級怪，灰濁靈和樹影算是英級怪，那就是災厄級灰枝的產，災厄冠軍——”

瑪麗安歎了口氣，經歷過對災厄級灰枝的翦除戰，對於那噩夢一般的場景仍記憶猶新，方才那一幕又喚醒了心中死水一般的記憶。

“這些災厄生最可怕的是它們的再生能力，在蘗生它們的灰枝倒下之前，它們幾近於不死，而且它們還有一定統率能力，往往會有大量的灰質生與這些災厄冠軍一同行，聽從其命令。”

“這只是其中一頭而已，裡面還會有更多，靠近災厄灰枝還會有更可怕的東西，我們必須在這裡停下了——如果要與那些人開戰，最好是再往外一些。”

方鴴點了點頭，瑪麗安與調查團對灰質區的了解之前已經得到證明，他不是那種一意孤行的人，選擇從善如流聽從了對方的意見。

“那我們就在山谷外布置戰場。”

他一邊說，一邊拿出一枚信息化水晶給瑪麗安與艾瑞安。

“這是？”靈學者問道。

“裡面是些小道，給調查團的每個人，一會我會讓崔希去告訴你們怎麽使用它們。”方鴴答道。

艾瑞安點了點頭，主接過那枚信息化水晶。

方鴴又將一件同樣的東西給一旁的麗莎，夜鶯小姐有些嫌棄地看著那東西，“工程護命匣？”

皺了皺眉頭，這東西說來有用的，關鍵時刻能救人一命，尤其是在攻擊方沒有有所準備的時候。

但它太笨重了，一方面會降低魔導爐的效率，另一方面還會影響使用者的平衡與靈活程度，它佔用的是魔導爐超載槽位——而超載件一般都是最關鍵的件。

何況作為附加組件，自帶獨立的魔力回路，它還會影響施法者的施法功率，因此這東西對於工匠之外的所有職業都是得不償失。

不過馬上就明白了方鴴的意思，猶豫了一下之後馬上接了過去，反手將魔導爐上的迅捷發件拆了下來，將這東西了上去。

“可以召喚海妖構裝了。”方鴴說道。

“現在？”

方鴴點點頭，“只有一次機會。”

麗莎點了點頭，在魔導爐上掛上一個小號的魔力爐，才將手套按在前的信息化水晶上，然後在邊投出一片幽藍的幕。

一臺鸚鵡螺狀的構裝在芒中逐漸顯現，懸浮在半空，揮舞著機械狀須。

在離開風暴群島之後，方鴴就逐漸為七海旅團每一個人普及了海妖構裝Class型，由於這東西對於魔力的需求是天量的，為了盡量減負擔，他在改良型號上設置了專門的魔力供給系統。

但即便如此，使用者也同樣要在魔導爐上外接一個魔力源才能使用這東西，而且魔力爐與海妖構裝Class型的置魔力源都是一次的，因此這東西現目前對於七海旅團來說就是一件決戰用兵。

不過眼下，也正是決戰的時刻——

為了便於攜帶，七海旅團的每一個人還學習了信息化水晶的使用方法，不過由於他們也只需要收納海妖構裝，因此倒並不需要額外花費多經驗值。

方鴴向其他方向看去。

林地之中，妲利爾、箱子、帕帕拉爾人每個人已在不同的方位站定，擺出一個弧形的圓陣，大約間距三四十米，召喚出了自己的海妖構裝。

艦務小姐在較後一些，靠近梅伊的方位，正蹲在地上，檢查自己的魔導銃——一支常用的製式魔導銃，另一支是Azure-S魔導手炮。

過去很使用這種重型的火，但並不代表不悉，銃士的技巧全是由船上的水手們所授，船上所使用的火五花八門應有盡有。

不過因為過去的魔導爐不足以為其供能，艦務小姐幾乎又不怎麽參與戰鬥，因此也沒怎麽在意過這些。

七海旅團的裝備更新換代，日常維護在此之前幾乎都依賴於方鴴一個人，就算後來加了崔希，但兩人又馬上投到海妖構裝的更新換代之中，這更是一個大工程——

希爾薇德心思細膩，自然不會為了這點事去勞煩他，自己的魔導銃都只是在帝國時重新更換過一支。

還是在艾音布克一家魔導商店之中挑中的。

而這支魔導手炮則是調查團提供的，算是兩隊聖選者中唯一的重武，他們一次任務的戰利品，因為一直沒有理出去而留在手上。

有點陳舊，但至也夠用。

艦務小姐用了點力拉開手炮的拉栓，打開彈倉，用修長的指尖探下去檢查了一下擊發陣，發現沒什麽大問題，才拿出一枚充能水晶其中。

系統裡正彈出一條銀的文字：

“待會戰鬥你們小心一些。”

希爾薇德微微一怔，猶如湖閃的眸子裡不流出一笑意。

細細品味了一下這段文字，才對梅伊、天藍道：“艾德他讓你們小心一些。”

一邊梅伊臉微微有些蒼白，雖然不久之前已經蘇醒，但仍很十分虛弱，裂開的骨頭不會伊登之實的作用，一就會痛得如同針扎。方鴴本來建議退守二線，但這位騎士小姐仍堅持要參戰，“如果團長先生堅持，那梅伊隻好自殺，一會再來與大家匯合。”

方鴴無奈，隻好讓在眾人靠後一些的位置，保護住希爾薇德與天藍。

他見騎士小姐仍要反駁，才道：“你主要的目的是保護好天藍，梅伊小姐。”

梅伊微微一怔，還以為艦務小姐更重要一些。

“天藍在這場戰鬥中至關重要，有的責任，而你的責任是保護好。”

梅伊本來就是偏守護向的古訓騎士，不太明白方鴴的計劃是什麽，但隻默默點了點頭。

而我們的詩人小姐正在一旁愁眉苦臉，不由想到之前的對話。

“天藍，我和你說的那些你有沒有聽進去？”方鴴盯著這小丫頭，再三確認了一遍，“我不想給你增加負擔，但事實如此，現在只能仰仗你了——”

“啊？”人都傻了，“我去對付銀之階？”

“不是讓你對付銀之階，”方鴴搖搖頭，“而是你只有你能從那環境之下找出他，你最多只有一到兩次機會。”

“這……”天藍眨眨眼睛，“這對、對嗎？”

“對的。”

方鴴點點頭，“也只能對，我方才說的你聽明白了嗎？”

“我……哎，艾德哥哥，我、我盡量吧。”

方鴴看著這位詩人小姐，雖然對方大多數時候都不太靠譜，但在關鍵時候總能豁得出勇氣。

要不是拚了命將崔希從地獄犬口下救出來，對方眼下已經變一冰冷的了，而是那地獄犬的對手麽？

崔希親眼看到這小丫頭一邊吱哇，一邊與那地獄犬拚死搏鬥，要不是AshClaw最後棋差一著，也去復活了。

是什麽讓生出勇氣的呢？方鴴心中其實很清楚，天藍喜歡這個團隊，喜歡這個團隊之中的每一個人。

他手輕輕拍了拍這小丫頭的肩。

而天藍才被希爾薇德的話拉回現實，看了看一旁搖搖墜的騎士小姐，梅伊換了一面新的盾牌，同時也召喚出了海妖構裝。

再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七弦羽琴，忍不住又長歎一聲。

“我有點害怕，希爾薇德姐姐。”

就算是死在這裡，那也不算什麽，大不了再復活就可以了，可害怕擔不起這個責任，將全團的安危系於自己一人之手。

“別擔心，天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