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完記錄者

  其實方鴴先愣了一下之後才認出這個地方來。

  因為那裡與之前發生過很大的改變。

  雖說它陳設與位置都還是老樣子，只是那幅落地的拱窗上還一片片鑲嵌著彩的玻璃，上面是宗教彩的畫，和的過玻璃，落在一座肅穆的聖象背後。

  那象約是歐力的某位聖徒，但方鴴並不認得，他這才反應過來，並非房間發生了改變，而是時間線推回了更久遠之前。

  那時候，這裡還只是一間靜思室，供聖堂的僧們休息，只是看四周陳設，規格並不低。

  方鴴看到聖象之前，有兩道人影。

  一高一矮。

  兩人背著，本看不清容貌。

  方鴴下意識想要走到兩人前方，但他發現自己無論如何向前，三人的位置關系始終沒有發生變化。

  那個矮人先開了口，聲音有些驚訝：

  “你怎麽敢到這個地方來？你不知道約修德正在到找你，要是讓他知道你還活著，還到了我這個地方，那我們倆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那個高個子的人淡淡地答道：“我在戈藍德變了個戲法，他認定我已經死了，何況就算活著，他也不知道這與我又有什麽關系。”

  聲音是男人，中年。

  方鴴一便辨認出了另一個人的語氣，那個矮人毫無疑問是哈格斯頓本人無疑。而哈格斯頓正低聲音：“小心一些，你本不知道那人有多厲害……”

  “他再厲害，還不是讓你帶著這東西離開了。”中年男人口氣有些戲謔：“看看，這就是凡人的局限。”

  矮人似乎有些不甘心，低聲嘟囔著什麽。

  中年男人顯得有點好奇：“看起來你還是很崇拜他，既然如此，為什麽又要背叛他？”

  “他是個真正的英雄，和你——當然和我也不同，我是鐵了心和你們一起走，但我一直都明白這一點。”

  “正是你與眾不同之，矮人，”中年男人答道：“不過我和你們也不同，所謂英雄也有老去的一天，但我，可以慢慢等待……”

  “這正是我這麽選擇的原因，”矮人聲氣地說道：“把那東西給我，而你，你拿到你應得的。”

  “可我還要這座城市。”

  “你還要這座城市！？”矮人誇張地大一聲。

  “放心，那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我會很有耐心，”中年男人答道：“等到那時，說不定你早就化為一捧塵土了。”

  矮人顯得有些猶豫，他抬起頭看了看那座聖象，來回踱步。

  最終他站定了步子，抬起頭來看著對方。

  方鴴沒等到那個回答。

  因為畫面再一次發生了改變，就猶如一枚石子被投水中，畫面四散開來，形一團混沌不堪的黑霧。

  只是他靜靜站在原地，心中其實早就有了答案。

  一座城市，數萬生靈。

  可一位矮人英雄，為何會墮落得如此徹底？

  黑霧再一次聚攏之後，形一座死寂的、詭的大廳，它位於某的地下，灰的牆上還有地下水的滲痕。

  方鴴靜靜地站在大廳的中央。

  遠黑暗中似有滴水的聲音，叮咚叮咚，敲擊在心頭。

  他環首四顧，看到四面的龕中立有怪的浮雕，長著雙翼與尾，帶鱗片的爪牙，龍形的頭顱。

  似是龍之仆役，又各有不同。

  方鴴認出這個地方來。

  這是霍斯汀斯的地下監牢，拜龍教徒的祭壇所在。

  一道影從牆角出，是個人，一手捂著肩膀，似乎了不輕的傷。人緩緩迎面向方鴴走來，看不清面貌，但得看清形。

  方鴴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時間線，似又回到了三十年前——

  米蘇的影子與方鴴錯而過，徑直走向他後的祭壇，默默地看著祭壇上的。

  冰冷的，前著一把扭曲的匕首，染得一片紅。

  但卻安詳地閉著眼睛，只是雙手疊著放在口，握得的，指節似乎都因過於用力而有些變形。

  米蘇看了片刻，似乎發現了什麽，用手按在冰冷的手上，用盡全力將它掰開。叮當一聲脆響，一件染的小什手間跌落，從幾級階梯上滾落下來。

  方鴴這才看清，那是一枚針。

  半個龍首，格外醒目。

  “又是這印記，”米蘇自言自語：“這些孩子都是因為這可惡的東西，看看這個小姑娘，多好的年華，卻因為了這些混蛋們的欺騙——”

  說是自言自語。

  可語氣又不像是在嘀咕，倒不如說是在與人談，方鴴差一點以為是米蘇士看到了自己。

  但漆黑的大廳之中，這時一個有些儒雅、睿智的聲音回答道：“騎士，那印記有古怪，與你們先前在上面找到的那一枚並不一樣。”

  “怎麽說，司翁？”

  “用你屠龍者的力量去一下。”

  米蘇忽然驚一聲：“這是……！？”

  “怎麽了，騎士？”

  “是魔法信息，上面是留下的文字——”

  “哦？容是？”

  米蘇的語氣有些不可置信：“生命契約……”

  方鴴聽到這裡，心中忽然一跳。

  他向前一步，但幻影像是到他的心一樣，頃刻之間化為煙雲。

  前方黑霧之中出現了火，腳下出現了凹凸不平的石板街面，這一幕在方鴴眼中似曾相識。

  他猶豫了一下，才堅定不移地向前走去。

  撥開雲霧，前方正是灰橡木廣場。

  廣場上的兩方，一方是米蘇與曼-霍利特一眾拜龍教徒，一片火海之中，廣場上橫遍野，流河。

  中央的拜龍教侍僧圍一個巨大的同心圓，齊聲誦晦的咒文，正將召喚儀式進行到最後的關頭。

  那個如的法陣之中，一頭龐然大的骸骨正在黑的煙霧之中緩緩構建型。

  而這場戰鬥與方鴴之前見過的那一幕並無二致。

  米蘇與迪克特在拜龍教徒與晨曦騎士的雙重圍攻之下節節敗退，而侍僧們的頌唱聲越來越高，如同魔咒一樣在廣場上空重重回響。

  只不過這一次。

  再沒有他與盧恩出現——

  有那麽一瞬間，年長的騎士在米蘇拚盡了全力的掩護之下，才找到了一個最好的時機殺到圈之中，

  他一劍將一個拜龍教侍僧斬為兩段，但再無力向前一步。

  重重的人牆將他擋在了法陣之外。

  迪克特渾浴，一臉絕之，騎士在重圍之中仰天長嘯一聲：“瑪爾蘭士，你的英勇之何在！？”

  他用盡全力將手中的長劍向法陣的中央的主持者擲去。

  層層黑雲之上，忽然分開出一道芒，猶如一柄金利劍從雲層之上刺下，映在騎士的佩劍之上。

  七八把武幾乎是同時了年長騎士的膛，讓他噴出一口來，用盡最後的力氣看著自己擲出的劍。

  “信仰之眷！”曼-霍利特臉上出驚駭的目，歇斯底裡地大喊一聲：“擋住它！”

  但沒人能擋得住這充滿了勇氣與犧牲的一劍，邪教徒紛紛退避開來。

  直到一隻巨大的骨爪從黑霧之中出，護在陣中央的主持者前，一聲清脆的鳴，劍刃撞在骨爪之上，在那裡留下一道深刻的刻痕。

  然後它彈開出去。

  斜飛向廣場中央，鏘一聲穩穩地在那裡那座英勇的騎士雕像的基座之上。

  劍柄，微微晃著，發出一聲清越的鳴。

  方鴴看得一清二楚。

  那不過是一把凡劍。

  哪來的什麽妖的聖劍，嘉拉佩亞。

    但雲層上斜下來的輝，映著那如一池雪的劍刃，灑在雕像的基座之上。那一刻，在這座黑沉沉的城市中——

  卻似乎顯得格外意味深長。

  方鴴看著輝漸漸消逝，騎士眼中的芒也漸漸黯淡。

  “我主複蘇了！”曼-霍利特標志的聲音響了起來，他尖笑道：“屠龍者的後人啊，還有艾爾帕欣的騎士大人，你們還是來晚了一步！”

  “迪克特先生！”米蘇悲呼一聲。

  但年長的騎士垂下頭，已經不能再回應的呼喚。

  米蘇怔怔地站在那裡。

  過了好一會兒，回過頭來，似乎下定了決心。

  “你不要笑得太早了，曼，”米蘇咬牙切齒地說道：“我早知道你們的謀，龍之金瞳的容，對你們來說是一把雙刃劍。”

  “可那有什麽用，”曼尖聲尖氣地答道：“它注定在我們手上，怪就怪你的祖先太過輕信於人了。”

  “只怕未必。”

  米蘇聲音低沉地說道。

  抬起頭來，眼中閃爍著金的火焰：“你似乎忘了一件事，我也是屠龍者一族的後人。”

  曼微微一愣。

  但他馬上想到了什麽，臉上變了，隨即驚駭地尖起來：“快攔住，別讓靠過來！”

  “晚了——”米蘇眼中的金火焰越來越盛，仿佛是要燒穿原本灰的眼睛，從眼眶之中噴湧而出。撕拉一聲裂響，一隻黑沉沉的龍翼從米蘇後展開來，而在同一刻，的聲音也變得低沉沙啞，富有磁。

  一字一頓地對曼說道：“你們以為最卑微的，最可以輕視的存在，卻在最後給了你們致命的一擊。”

  “讓你們看看，那個小孩給你們留下了什麽驚喜。”

  出手，手掌已經變了尖利的爪子。

  “我的龍之金曈！？這不可能！”曼不可置信地高喊一聲。他眼睜睜看著手中燃燒著金焰的戒指，竟好像是聽到它主人的呼喚一樣，徑直飛起，向著米蘇的方向飛了過去。

  他幾乎是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歇斯底裡地道：“生命契約！？你什麽時候在它上面刻印下的！？”

  米蘇已經完全變熔巖一樣的豎瞳，冷冷地注視著這個人。

  “那並不是我。”

  “不是你？”

  曼張大了，看著米蘇手中向他張開的，一枚染的印記。米蘇冷笑道：“明白了嗎？”

  “可……那怎麽會？”

  “善惡終有報，曼。”

  曼一屁坐倒在地上，滿頭冷汗地說道：“不，不會是這樣，即便你吸收了龍之金瞳的力量。你也不過是變了另外一頭黑暗巨龍而已，不，我們沒有失敗……”

  米蘇神複雜地看著他，搖了搖頭，但並沒有說話。

  只是站在一旁默默看著這一幕幻境的方鴴，此刻心中已經有如驚濤駭浪。

  幻境漸漸消失了——

  但方鴴還在火海之中看到了許多支離破碎的畫面。

  那包括一片廢墟的灰橡木廣場，放眼皆是死人，燒焦的，扭曲的骸骨，還在熊熊燃燒的火柱……

  曼冰冷的還保持著生前驚駭的表，他的心臟被米蘇親手掏了出來。

  而十五名拜龍教侍僧，皆盡首異，至於法陣中央的主持者，骨早已然無存。

  廣場中央一片死寂。

  滿是的米蘇，搖搖晃晃地離開了這個地方，臨走之前，將騎士長劍從雕像之上拔出，輕輕放在年長騎士的前。

  一道金的芒從手上緩緩釋出，融了騎士的之中。

  “我們約定好的，騎士先生。”

  “我時間已經不多了。”

  “但一定要功。”

  方鴴還看到——

  獨自一人來到熊熊燃燒的旅者之憩，從一間房間之中救出了昏迷的盧恩-林修斯。將一枚沾的戒指放在年輕人的前。